她的手上还残余着一大片湿润的水痕,是江砚词的眼泪。
婚期已经在昨天夜里的宴席上订好,因为双方家底没有太大的差距,所以婚前协议只是简单的做了个数。
乔茉看着窗明几净的家,突然感觉很不舍。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发觉乔父乔母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看她与从前的性子有了改变,立刻就拍马决定送乔茉去看心理医生。
他们一直以为乔茉是因为那次溺水导致的性情大变,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女儿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人。
乔茉拒绝不了,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心理医生姓高,是个年轻秀美的女人。她的神情很温柔,每个人对上她的视线都会忍不住放松下来,乔茉也不例外。
高医生简单地问了一下她最近的食欲和睡眠,并没有和乔茉想象的那样,拿出一大堆表格让她填写,而是像朋友一样聊起天来。
听到她自我介绍的名字时,高医生轻轻挑了挑眉:“你叫乔茉?”
她突然有些不安:“怎么了吗,医生。”
高医生摇摇头,笑道:“不用紧张,只是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也叫这个名字,也住在这里,所以我有些好奇呢,是这个乔茉吗?”
说完,她在纸上写了出来。
乔茉点点头。
她开始在记忆中飞速思索自己上一世有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最后遗憾地发现如果有像高医生这么优秀的女孩她一定会记得很深刻。
高医生告诉乔父乔母,乔茉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可能曾经遇到过一些创伤还没有彻底恢复,假以时日就会好起来。
乔父乔母自然把她说的创伤当做溺水,让乔茉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以便以后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
第十九章
乔茉其实对高医生口中的朋友十分好奇,她和高医生交谈甚欢,又年纪相仿,聊了几天后便问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高医生的对话框似乎打了又删、删了又打,看上去十分纠结,半晌才道:“这应该不涉及患者的隐私,但我不能跟你讲太多。我和这位乔女士只是神交已久,没有接触过,因为她只存在在我患者的口中。”
“每次来咨询,那位患者都会和我讲很多很多她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说她是我的朋友。我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积极、温柔、有勇气的女孩。”
乔茉心中突得一跳。
她手指快脑子一步,迅速将想说的话发了出去:“那个患者是不是姓陆?”
这次高医生不回复她了,隔了很久才说:“不是。”
如果不是陆巍学长的话,那还能是谁呢。
想到陆巍,乔茉微微笑了起来。她上辈子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都来自这位学长。只是不知道她那天的任性有没有给对方带来麻烦。
可是能够提起她、又回去看心理医生的人,只有陆巍最合适。他在医院工作,又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想必心里一定会不好受……
其实某一个瞬间,乔茉想起了一个名字,但她下意识忽略掉了那个可能性,因为它实在太过于荒谬,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江砚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怀念她的人。
高医生发来信息告诉她不准说出去,她已经因为说了不该说的内容十分懊悔了,乔茉只好拍了一个把嘴唇拉起拉链的视频发过去。
江砚词问:“你在笑什么?”
高雨收了手机,轻松地说:“最近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但她没打算说出对方的名字。近两年江砚词的状态还算稳定,但能不给他刺激尽量还是不给,作为心理医生,高雨当然明白这一点。
江砚词垂下眼:“我要结婚了。所以我梦见,乔茉她说……”
他犹豫很久,面上显现出一点痛苦。
高雨体贴地接过话:“她说,她恨你?”
江砚词苦笑:“我倒宁愿她说她恨我。可是她说,祝我幸福。”
这意味着放下,哪怕只是个梦而已,江砚词也痛得呼吸不上来。当他醒过来时,泪水已经把枕巾湿透了。
高雨叹息一声:“那你结婚是意味着放下了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向你伴侣透露这个情况……不管怎么样,身边躺着一个人确实有利于你分清现实和梦境。”
江砚词却说:“不,我们是协议结婚。”
他想起乔家大小姐那张与乔茉完全不相同的脸和性格,却觉得或许真的有利于他分清现实与梦境。
只是太痛了,每一次他叫起乔茉的名字,回应的却再也不是那张脸。
第二十章
婚礼如期举行,宾客往来络绎不绝,乔茉穿着洁白的礼服,头花将她那张柔嫩的脸蛋衬得十分娇艳。
不少人都在祝福江砚词娶到了这么漂亮的妻子,江砚词也淡笑着点头称是。
他的目光中没有不耐烦,但乔茉知道,他对这场婚礼不甚在意,甚至可以说十分淡漠。
江砚词是一个可以很浪漫的人。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乔茉才能看出这场婚礼办得有多么敷衍。
虽然无论是布景、宴请的宾客还是礼服的价格都昂贵到令人咋舌,但他连一份心思都不愿花在上面,所有项目都由着高价请来的主办方一手策划。
乔茉想起上辈子那场献给别人的婚礼,心底弥漫起一阵苦涩。
当时的江砚词眼眸闪亮、笑容真挚,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郎。乔茉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深沉地爱着自己,现在想想,原来那时候的江砚词心里应该在对故去的顾婉沫说着“我愿意”吧。
他们简化了许多婚礼流程,牧师似乎也知道这对璧人的貌合神离。他没有宣布神圣的婚礼致辞,只是微笑着说:“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