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注视着妹，他知道那声瞒过暴露了自我，让妹妹感到不安，可是他能说吗，说他必须瞒过、不得不瞒过的那颗真心

说他是个下贱的畜牲，爱上了小他六岁的、还在上高中的、自己的亲妹妹。

他还放任自己活在人世和妹亲近已经是极限了。

他怎么能说，怎么敢说。

他甚至无法将看起来依然纠结的妹妹按进怀中，生怕暴露自己躁动至极的心跳声。

一道沉得发怒的嗓音打破两人微妙的沉默

姐，这就是你去的补习？

0004 4 完

哥无法说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全部清白无垢，但他得到了养父母有如亲生的照顾、得到了富足无忧的生活条件，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他的人生顺遂，自己也不曾辜负这一切，勤奋刻苦，依靠自己的学识得到体面的工作。

他所行一直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直到发现自己爱上妹妹的那一刻。

他从来是个温柔的人，年少也曾答应过女生的告白，学得认真，做个理想男友，结果还是被分了手，对方遗憾：最后也没能让你喜欢我。

那位女生才貌出众、性格爽朗，他很尊重和敬佩。年少纯情，止步于牵手，分开后他望向自己的掌心，才恍然原来这不是喜欢。

他好像没有过恋爱方面的喜欢。

大学里他早早为未来做打算，忙于教室研究室图书馆，打交道的尽是同性，不甚熟悉的同学唐突告白，他理所当然婉拒。

工作后更不必提。租房独居，身边没有女性的影子。

他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妹的一刻，生出很多很多喜欢，他还不知道那是恋爱。

和她牵手，与她拥抱，她冷淡的眼眸望向他时转瞬亮起。她从第一面起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如水波荡漾进他的心河。

听她谈论生活，渐渐深入到童年往事，她的语气云淡风轻，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怎么会过去呢，她天生聪明，仍学得无比用功刻苦，只为逃离曾经。可是他无法回到过去弥补她遭遇的一切。

他心跳得疼，握着她的手颤抖，还要她伸出另一只手将他合拢，她笑得真情实意，说，谢谢你，哥哥。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我没能做到更多，你不要说谢谢。不要和哥哥说谢谢。

绵密的疼痛在一次次分开后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蔓延得更深。他在商场看到精致的饰品，买下来放进抽屉，路过花店觉得沾着露水的花束与她相衬，买回家插进瓶中。他的租屋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物品，因为妹说收下会被家里发现，所以他没办法送出手。

堆积得太多，抽屉塞不下了，放在书架上，摆到桌面上。他是正值气盛的青年，在解决需求时目光扫到那些物品，脸涨得通红。

别看，别想，专心点。他轻声骂自己，直至这时他还没发现不对，他还自以为清白坦荡。

转折发生在一个阳光还算不错的午后，他们走进一间茶餐厅前，妹招手让他低头。他乖乖顺从，妹在他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前因后果都忘得干净，也可能是不敢想起，只记得那个轻巧如羽毛拂过的亲吻。

轻轻一点，碰开了他纯白的外壳，瓷片碎落，白色的背面是全然的黑色，浑浊粘稠的液体淌了一地，散发着过于浓郁的甜腻。

爱情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但无可否认，这是他的爱情。

他弯腰站在妹妹面前，在心中踹开那些液体和碎片，温柔地拍拍她，拉开了餐厅的玻璃门。

他装得很好，不可能再好，他能对着不喜欢的人演好男友，当然也能对着妹妹演好哥哥。

他回去加了一周的班，半夜人走完，他在离开前拉下电闸，无边黑暗笼罩，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区，疯癫失神。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该死，那是他妹妹，她受尽苦难，好不容易对他敞开心怀，他在做什么，在妹妹纯粹的依赖的目光里高潮吗，他还是人吗。

妹妹。他轻声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每念一声，手按在桌角，身体慢慢低下一寸，最后跪在地面，脸靠在桌侧，绝望地接受事实，也发誓永远将爱隐藏下来。

那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首先是上司语重心长地问他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给他放了两天病假，他就在家把那些肆意摆放的饰品收拾进不透明的箱子里，他不能在发泄时看到这些。

其次是养父母那边，他旁敲侧击地表明自己可能不打算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幸而长辈催婚只是习惯，听他的语气既悲又拧，回答也硬不起来，自己的日子过得幸福就好，你都是我们拎回家的，不图你给我们传宗接代。

他深重地道歉，然后道谢。

最后是妹，在一时混乱的生活中，他依然风雨无阻地前来陪伴。

当然，是哥哥，只是哥哥。

只是他不可能控制得住生理，加速的心跳不能被听到，所以不能拥抱。

幸好他们大多只是牵手，妹松开时，他总不自觉摊开掌心看一眼。

或许这是年少不懂恋爱的惩罚吧，如今能怀着爱慕之心牵起她的手，但对象是个永远不能进一步触碰到的人。

他的心像是死了，但看到妹时，依然好好跳动。妹妹坚定告诉过他高中不会谈恋爱，那么这一年半对他来说，珍贵得像是偷来的。

他想着偷这个字眼，他能来到养父母身边，从一群孤儿中被选中，何尝不是他偷了别人的人生。

他是人，会自私，他从前不会有这种念头，可他现在沉思得更进一步，如果他当年没走失，父母不会再要，妹不会降生于世，遭受痛苦。

电影院里，妹靠在他的肩膀睡着了，她学习辛苦，弟有父母出钱补习，她只能蹭同桌的录课和笔记。

录屏还能二倍速呢。妹轻巧拒绝他的资助。

实际上是没空，他占用了她的时间，哪怕他们只是每周末出来半天。

而这件事也被妹笑着安抚，哥现在可是我每周的期盼啊，我也要放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