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他捏她手的回应,让他们两个对话,把相机放回木柜,也将一双高跟鞋摆放至衣橱最下面那层,接着回到他们面前。
梁立棠见人回来,对他们一并义正言辞,“全都关手机,别发ig,下楼玩Christmas trivia quiz。舅妈问你们刚刚没参与放烟花是搞什么鬼,原来你们在这里打架。幸亏已经和好,不然我还要继续受罪。”
邓仕朗为他的监督和抱怨轻笑,扯得伤口有些疼。
聊天结束,他被姚伶带去洗手间。她开药箱替他处理脸和脖子的伤口,拿棉签按压的力道是暴烈过后的温柔。他坐在马桶板上面,让她跨坐于大腿,手绕她脖颈轻轻一掐,仰着下巴给她捯饬。
两人的脸离那么近,有了争吵后的安静,温热的呼吸交错,眼神也发生细微变化。
他能看见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眼睛有哭后的潮润与血丝,而她注意到他因疼痛隐忍的青筋,还有他望她时带来一种不能移开的沉迷和眩晕,能牵引她主动亲上他。
亲完,他们都轻喘,明明刚才为粗劣的情绪放纵得那么厉害,现在突然有压抑流转的情意,反而像一对笨拙稚嫩的情侣,以浅显的亲密来陶冶深情。他们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处理伤口,安安静静地离开洗手间,前往客厅。
Christmas trivia quiz有一点无聊,大多是非常古老的圣诞问题,例如哪首圣诞颂歌是第一首从太空播出的歌曲,哪个国家被认为是圣诞树传统的起源。
他们围坐在红格地毯上,背靠燃烧的火炉和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简单参与圣诞最后一个睡前游戏。按照抽签来定,正好三个年轻人一组,四个长辈一组,抽纸条读题目解答,就这么轮流来,度过圣诞剩余的一个小时。
邓仕朗顶着伤口出现在长辈面前,无从解释事因,反正一眼就被发现是姚伶打的,姑且当作是情侣间的秘密。他把姚伶拉到身前坐着,双手环她腰,下巴蹭她肩膀,可以从她侧脸看到她抽中的题目。
梁立棠和他们坐一排绝对是个超级电灯胆,不过他对此生起慰藉,做一盏明亮透顶的电灯胆好过做不知所措的couple dealer。
姚伶开始抽纸条,抽到一个题目,歪一下脑袋,让他一起看手上的纸条,“用热红酒或苹果酒、橙子、肉桂和其他香料制成的传统热假日饮料叫什么名字?”
“是wassail。”邓仕朗其实没有睁眼阅读,他有些困倦,搂着她听她复述,直接告诉答案。轮到他抽,他不想动了,哑着犯困的嗓音,“你帮我抽。”
姚伶往纸篓里抽一张,打开后复述,“圣诞老人的哪只驯鹿与其他节日吉祥物同名。”她浅笑,眼睛没那么湿,手肘往后轻压,压他胸膛,“你知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小精灵?”邓仕朗问。
“不对。”
梁立棠知道答案,却装作不明白,“别问我,这方面我很笨,等你们拉高我的holiday IQ水平。”
姚伶只好往后看,鼻子碰到邓仕朗的额头,解答:“是丘比特。”
邓仕朗睁开眼,淡笑,“你想告诉我什么。”
她开始作西方艺术的注释,声音少有的轻细,“罗马神话里,他很顽劣放肆,喜欢乱射两种箭,一支金一支铅。被金箭射中的人会坠入爱河,被铅箭射中会有产生憎恨,可能有人同时被两支箭射中,爱恨交织。”她说完,才进入重点:“我在回应你刚才对我说的话。”
邓仕朗微微一愣,有些清醒过来。她的意思是她明白他的表白,或许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被两支箭盲目射中,又爱又恨。这段话让他更加清楚她的心,她在应承,而不是晾着他的表白,她用她的方式回复他,至少他现在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
梁立棠听见,简直震惊得不能动弹。这么迂回浪漫,竟是姚伶说的话。他那天在车里偷听吵架,大概了解流言的来龙去脉,虽然她是个对感情不喜启齿的人,但她若是愿意说出来,那就代表是真心实意的,绝不可能有虚伪一词,完全是冤枉。
一小时结束,钟声响起,圣诞彻底过去。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好在邓仕朗不用再像那天一样睡沙发,而是和姚伶同床共枕。直到入睡前,他们都没有看手机,沉浸在清净的二人世界里。
再次打开手机那刻,是他们早上在露台看日出拍selfie。当时云雾缭绕,天湖合一,在日出面前,她高举手机,翻转镜头,把嘴唇凑到他还有一点印子的脸遮住,而他刚好为她的体贴笑了笑,无论怎样随意拍摄都非常好看。
姚伶打开手机是为了拍几张照片而已,顺带点进很久没看的社交媒体。小郁担心整整一天一夜,就算有时差都给她发来问候,帮她争辩。她表达几句感谢,再读那些言论已经没有反应,退出聊天框,锁屏,往邓仕朗的怀里靠,拥进去。
“我已经对这些话没感觉。”姚伶因他的坦诚和共同面对在短时间内得到疗愈。
早晨的科莫格外冷,邓仕朗敞开外套裹住她,给她温暖,“那就好。”
第0059章 58.教你几句意大利文
姚伶贴着他胸膛,一边耳朵听他心跳,另一边耳朵被外套盖住。他的胳膊横在她后背,拥久有些升温,烘热她薄薄的耳廓,让发丝摩擦出静电。她不像平时环他腰,而是单单贴着,食指在他胸口点一点,“这些嚼舌根的人可能会对你工作有影响,到时候他们举报到你公司,说你私生活混乱,然后要求解雇。”
“没事,可以私奔,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拍拖。”邓仕朗横她后背的一只手顺势而上,揉她头顶,“不过我知道你不想私奔,你会觉得我为你丢掉工作是很low的一件事。”
“不想私奔,太造作。”她没有迟疑。
他明确地笑,印证心中所想,再轻揉她头顶,“放心吧,工作和私生活是分开的,我不可能为闲言闲语放下工作,公司也不会炒我。”他冰凉的手指缠绕她发丝,被静电扎了一下,来到她发烫的耳珠,揉捏取暖,“短时间内我会在香港,长期变动我需要观察一下公司的政策。”
“我知道。”姚伶在这方面留存理智,她被他弄得脸颊发麻,脖子也痒痒的。
事情到这里就默契地翻篇。邓仕朗捏她耳珠时不经意蹭到脸颊,那么暖,于是说道:“不冷了。”
“我还要抱。”姚伶这时双手绕他的腰。
他没打算放开,低头就见她紧贴的脸,为正在粘人的她裹得更紧,“你真的让人受不了。”
“我可能对你有complex。”她说。
“哪方面。”他问。
姚伶用鼻子抵他胸膛,闻他的香味,“嗅觉问题。”
邓仕朗淡淡地笑了,“那就多抱一会。”
“还有一个。”
“是什么。”
“给你在世界时钟调香港的时差之后,偶尔读到香港的新闻,google一下股市也会想起你。”她想这可能是异国恋带来的思念方式,睹物思人,睹景也思人。
他听后不禁亲她发顶,“以后努力离你近一点。”
日出是潋滟粉紫,一条水平线。高海拔的云雾盖过科莫的山湖,一层粉紫,一层珍珠白,非常壮阔。他们就这么痴缠整个日出,在辽阔的水平线和粉色调之下拥抱接吻。当天完全亮透以后,雾退云消,明信片上的山湖和村庄小屋清晰,楼下厨房开始有做早餐的动静。
两人下楼,沈雨和秋萍一起榨橙汁,丈夫们帮忙,里应外合。最上手的当属秋萍夫妇,他们开茶餐厅已久,擅长做早式嫩炒滑蛋和煎肠仔,在锅里转一圈黄油,嫩炒之后洒黑胡椒,而煎肠仔不用剌刀都能爆出垂涎欲滴的螺旋纹。这种港式风味在科莫传出来,好像梦里南柯,令沈雨觉得不太真实。
倒是有人还在做梦,梁立棠睡大觉,迟迟未起床,闻到香味以为没离开香港。
“仕朗,你和阿棠认识几年?”沈雨给邓仕朗倒橙汁,问。
“四年。”邓仕朗不必计算,直说:“我们同专业两个班,year 2 group work认识的,后来一起工作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