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门合上后严怀昌没再听见里面的动静,他不知道林余会怎么哄她,或许会让她继续在自己怀里哭,或许在她的脸颊上落下几个吻。小孩寻求关注的方式很多,可到头只会落到爱上,爱不爱她,这个最重要。

饭桌上格外地缄默,平日里还会和严怀昌吵嘴几句的严瑆,坐在加高的椅子上拿着自己的饭碗安静地埋头吃饭,吃饭,就只吃米饭的这种,林余问她要不要喂,她看了严怀昌一眼摇了摇头。吃完就上了楼,去厕所里面把水流声调到最大。

林余还在楼下冲她喊了一句。“水关小点。”过了两分钟楼上的水声才变小。

“我今天晚上得陪严瑆睡觉。”林余疲惫道,揉了揉胀痛的脑袋。

“我去把她房间收拾一下。”严怀昌正在洗碗,听到话关掉水龙头,擦了擦手。

“不用,她去我屋里睡。”林余补充道。他看向严怀昌,可能是察觉到他心里的自责,“没关系的,我也经常不去接她,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学一下怎么编头发,女孩子总会喜欢。”林余笑了笑,向严怀昌展示自己的手。“我的手太笨了。”

“眼睛进水了,妈妈你过来帮我!”严瑆在楼上叫道。

林余被她吵得闭上眼,不想去楼上陪她。“你自己洗干净了才可以上我的床。”

水流声变大,几乎是要淹了这栋房子。

“……那我去楼上了。”林余站了起来,但是往严怀昌那里走近了几步,像是要凑近也给他一个吻,可是严怀昌没反应到,一个大块头反而还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碗,碗和碗之间发出碰撞的瓷器声,吻偏了方向落到耳垂上。严怀昌听见一阵很轻的笑声。

“编头发?我不会,我家就一个男孩都上大学了。”老朱摇了摇头否决道。“但怡姐肯定会,她是我们这的销冠,你问问她去,给小妞扎头发什么她会,不过她今天没来。”

严怀昌点点头说了句好。低眼看了手上的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吧。”

老朱打开监控,“嗯……在外面了,我去把监控的电源关了,你等我一会,你这手能行吗?”

严怀昌转了一下胳膊,没感觉到疼痛,“等不住了,我先过去。”

老朱骂了几句,让一旁的酒保去关后街的监控。

严怀昌拐到巷子口就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这走着,他们是没胆再来这里喝酒,但是酒吧都在这巷子里,他们又是老酒鬼,不去这还能去哪,没憋了几天就又回来,老朱闲得蛋慌没事就爱看监控,还真给他找到了规律。

严怀昌见准了现在没人,拿着袋子直接套住这两个人的脑袋,两个人皮肉相挨,互相垫着背被严怀昌摔倒在地上,一头砸进了后街的烂水沟里。“草他妈的谁啊!”

“唔唔……”严怀昌抓着袋子用力把这两个人的脑袋埋进这臭水沟里,污水浸湿了袋子,从编织袋的缝隙内流了进去,弥漫至人的鼻腔,掠夺里头微薄的空气。他们的手拼命挣扎试图翻身起来,还找到了旁边一个砖头要往严怀昌身上扔。严怀昌看见了,脚直接踩了上,听见那人一声痛叫,手指骨节都被碾压的有些变形血肿。

严怀昌低眉心里默念的时间,掐着秒让他们抬起头喘气。

“大哥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哪里招您了给您道歉赔礼!唔唔……”

“你大爷的叫你几句大哥就真给你脸了……”他们本就是穷凶极恶的街边混混,见人下碟,看严怀昌怎样也不领情,就瞅准严怀昌手松的时候,猛的转身往他身上撞,但严怀昌早就见惯了这些,躲开了他的手,反手把他压倒了地上,凭着惯性将他的手臂脱臼了。

“啊啊啊啊啊……”那人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严怀昌在监狱打人打多了,自然就知道往那里打会死人,往那里只会痛不会死。血腥味越来越重,严怀昌甩了甩手,从神智不清的人身上摸到了皮夹,数清了里面的钱,塞进了口袋里,又翻到裤兜里的手机。110;3,7.968;2,1群.

“密码多少?”

“……你妈了的逼被狗奸。”老朱一脚踩到了他的脸上,“把他牙拔了吧,多说一句废话拔一颗。”

那人感觉到口腔内牙齿松动,意识到这两个疯子说得可不是骗话。

“可以。”

“我说、我说……密码是六个0。”

“支付密码呢?”老朱补充道。

“也是六个0,大哥们行行好,我卡里也就五千,我兄弟卡里多,他那里有一万。”他慌忙道,但没想到老朱早把他兄弟里口袋的刀摸出来了。

严怀昌拿着这两人的手机往旁边的石阶上坐,老朱则是继续吓唬他们,拿着这个刀他们身上比划。

严怀昌将两人手机里的钱都转到了自己账上,又开始翻他们的微信、短信上的聊天记录可翻了半天全是些脏眼睛的东西,有些有用他拍了张照,防后面他们找事,可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纪平口中的照片。

“照片在哪?”严怀昌烦躁道。

那两人止住了哭声,哽咽了一口气,“什、什么?”

“找到想要的了吗?”老朱收拾完他们,把他们脱光了往自己看不顺的酒吧那里一丢就管自己拍拍手走了。

“嗯。”严怀昌对着人手机研究了很久。

“手机你也要?不怕里面的东西长针眼?”

严怀昌斜了他一眼,将手机关上放到口袋里。“……那也没办法。”

“好了好了,我要洗个澡回家睡觉了,你洗不洗?妈的,那逼崽子被刀吓尿了,滋了我一鞋,真孬!”

“回去洗。”

第三十七章

严怀昌刚走出来没几步就撞上雨,他没带伞,回酒吧和回家的路程又几乎差不多,他干脆就这么冒着雨回去,反正雨势不算大,只是身上的气味很难闻,浑浊的雨珠夹杂着身上的还没清洗的血,要是有人从窗户探头出来看,还以为严家的又疯了出门杀人去了。

严怀昌在门口的地毯上站定,让身上的水尽可能流干些。他撩开透明的门帘走到屋内,林余的脚养好了又开始做生意了,正好是今天最后一个客人。

“这雨下得路都不好走了。”客人扭头看向窗外,“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小林你辛苦了,钱转过去了。”他坐起来去摸旁边的手机,把短袖往肩膀上一披,光着膀子要走,一转身就看见严怀昌这么站在门口,下三白的眼眸,剪着板寸头发,脸上带着阴郁的厉色,身上的衣裳又湿透,冒着血迹,吓得他手机差点掉了,撑着架子边笑边点头快步往外走。

林余听着外面的雨声,雨从屋檐瓦缝漏下,打落栽在街边树的叶子。雨天的空气并不好闻,会有从地里发酵后反上来的怪味,再配上室内潮湿的空气凝结上水珠的墙,让人感觉骨子里就锈掉了,但这的地基高,墙壁上没有渗出的水液,只是会感觉到空气的潮和泥泞的泥土味。

林余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转过来问,“大哥,怎么了?”

严怀昌正盯着林余侧影看,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这么白,窗户外面浓绿的叶子都衬得更好看了,被转过来的林余打乱的思绪,又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原先打好的腹稿全部被推翻了。“……出门办了点事。”

林余走过来,从下往上摸了摸他的胳膊,手臂上残留的水珠被人体的温度取代。“怎么都湿的?”

“还有股怪味。”林余眉目往下压了点,眉头微微皱在一起,嫌弃严怀昌身上的难闻的气味,可他没有躲,扯过一旁的毛巾去给严怀昌擦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