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个半小时之后他就知道结果了。

“后来他们开始问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但始终没有提到重点。”

樊焱还是没有发动汽车，反而把扑扑抱到了身上轻轻摇着哄，一看就是暂时没有回家的打算。但郁书也没有问，也没有催促事情的后续，他知道樊焱正在用复述的方式整理他自己的思维和情绪，所以郁书最终选择安静地倾听。

“我妈就问我，我和你的关系一共有多少人知道。”

樊焱当下就把顾清景给卖了，他父母着实没想到，这中间还有顾医生的事儿，甚至，顾清景或许是除了郁书本人以外，最早知道他怀孕这件事的关系人。

他又顿了顿，才说：“……当时焦川他们几个也都知道。”

再次想起曾经的室友，舌尖的名字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和他们说话是什么时候，就连出国的事情也没有告诉过他们或者说，他没有告诉过班级里的任何人，自己默默地准备，然后默默地离开。

“所以，你大三那段时间和几个好朋友疏远了，和郁书有关系？”做父母的，多少还是能察觉到孩子人际关系的改变，大一大二时樊焱还时不时开车带室友到处玩，大三就变得独来独往起来。

由于陈一然的缘故，樊焱早在大二下学期开始陆续和这三个室友渐行渐远，后来郁书突然消失，他又不想解释什么，连宿舍都不太回了，焦川和王雨轩摸不着头脑，几次示好未果之后便慢慢放弃。而他出国之后，更是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虽然还加着好友，但是设置了仅聊天。

因为一段不太健康的感情，而搞砸了自己的友情，在樊向磊眼中是一个非常没有性价比的行为。他对于郁书的评价更低了一点。

樊焱欲言又止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樊向磊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感觉，让他有话直说。樊焱抿了抿嘴，选择了委婉的方式：“更早的时候我就不太和他们来往了……因为大二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

“陈一然他……想对郁书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被我发现了。”

他没直说，但是不好的事情能是什么事情，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两个的脸色尴尬起来，直接岔开话题：“陈一然，他也是……”

樊向磊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同性恋？”

樊焱没想到父亲的重点会是这个。他在剖白郁书曾经糟糕的遭遇，在解释自己和室友断联的原因，但在父亲的眼中，关心的仅仅是陈一然是不是同性恋。

不过不需要樊焱回答，樊向磊也反应过来了。郁书是双性人，所以很难定义同性恋还是异性恋的问题。最开始知道儿子是同性恋之后的那种崩溃，现在又好了一些，他抓住这件事不放：“那你呢，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这一瞬间，樊焱很想用一句“我是”来呛他，但话出口前还是稳住了自己，闷声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喜欢过他一个。”

他的性取向可能是郁书吧。

充满了偏爱的话语变成了一根根的刺扎进了长辈耳里，场面又一次冷了下来。樊焱想直接跳转到他唯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他和郁书的未来上面来，然而吴月琴看穿了他的打算，于是话头被截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实话，我和你爸根本没有接受你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吴月琴的语气既疲惫也冷漠，“如果你现在一定要提的话，我能保证，接下来的气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和了。”

说着，她又想起一件事，皱眉问：“我估计，你现在也不是和顾千彦一起住吧？”

“我就和她说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的事情。”

樊焱的手机“叮”了一声，来自比他还崩溃的顾千彦：

[我之前不是说过你爸可能也会过来吗！！！天啊那现在他们怎么说啊，你和嫂子怎么办，扑扑怎么办啊。]

说过吗？樊焱仔细回忆，觉得在机场的时候好像听到一句，又好像没有。当时他的注意力全在母亲身上，忽略了这件事，结果就变成了一个坑。

顾千彦像个老妈子，又絮絮叨叨地操心了很多，还问他要不要自己一起出面说服他父母。樊焱没再回复，而是继续和郁书说起刚才的话题。

“……我也告诉了她，房子是你买的，我只能算是个蹭住的房客。”他当时这么说的原因，只是想要告诉父母，郁书绝不是贪图他们家有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却没想到，吴月琴直接和他说：

“我想看看你们的生活状态。”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母亲直接出院了，正在和父亲一起吃饭，吃完之后会接上樊梓辰，之后，他们想要去他们的家里看看。

樊焱没有立刻拒绝，是因为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比起嘴上说的，亲眼看到他们一起生活的痕迹、他们之间的契合度、他们那个温馨的小家，可能更有说服力。但他也没有同意，因为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现在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不用多想，只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就可以了，不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

“那么，郁书，你愿意让我的父母去我们的家里吗？”

彩蛋内容：

以前为了拍GV，郁书了解过各种各样的角色扮演，也知道比较热门的是师生、上司与下属，还有陌生人之类的。当年他和樊焱也拍过不少题材，现在真要他想个特别刺激的，他倒也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

而且……这两年他也没拍过了，手边现成的道具服装也很有限。郁书打开了家里的衣柜沉思，觉得自己可以发挥的余地被限制了太多。

直到他突然看到了樊焱新买的、还没穿过的卫衣。

从款式上来说，这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大学生连帽卫衣，相对其价格而言，可以说是除了舒服和方便一无是处，不过樊焱本身看中的也就是这两点。

他买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家里第一个穿上这件衣服的人不是他，穿着的场合也不是为了赶早课。

今天晚上学校有个公共讲座，和就业有关的，虽然不点名，但樊焱认为值得一去。他提前给郁书做好了晚饭，把人从实验楼接回家之后，连家门都没进，一脚油门又回到了学院报告厅。

他还特意嘱咐郁书说，他今晚可能会和同样打算找实习的同学聊一聊，估计要晚些回来，让郁书不必等他。

最终也确实折腾到了九点多才彻底结束，樊焱一出报告厅就摸出了手机，看到郁书给他留言，内容是刚睡着的扑扑的照片，看得他止不住心底泛软，脚步加快，只想立刻回到温暖的家中。

没想到刚打开车门，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安静的车内空间不止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当下樊焱就惊出了一身白毛汗，可是还不等他做出什么行动，那人就熟练地按开了车内顶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出的人影，赫然是他应该好好在家准备上床睡觉的漂亮老婆。

樊焱：“？！你怎么来了？？？”哦，家里有车的备用钥匙。

“我打车来的呀。偶尔也想换我接你。”

刚才的惊吓尽数转换成了甜蜜，樊焱几乎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这么想我？”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郁书与平时不同的穿着。

“你穿的这是……我的衣服？”

他的卫衣穿在郁书身上大了一圈，衬得人更小，被柔软的布料包裹着，看起来软软乎乎的。甚至连下裤也是樊焱的运动裤，腰部有松紧带倒是还好，裤脚便只能挽起来了。

看起来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是平日里见不到的顽皮模样。樊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走出去，肯定有人问你是不是大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