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已经推开了椅子,闻言微微转过头。
谢之靖的双手被铐在桌子上,链子的长度让他只能坐在那。他抬起头说:“梁昶文查到C港口项目证据的时候,做的太明显了,暴露在了公司面前。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坐上一把手的位置,别的人动手只会下死手,所以我主动去接了下来。”
“但是并不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什么的,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很在意梁昶文的死活。当时你就要回来了,我那时候觉得……很恐慌,尽管得到的一切都是骗来的,你可能也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对每一个处于你伴侣位置上的人都是那种习惯性的好。但是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间,我当时昏了头,想着就这样长长久久一直骗下去然后就出了这件事。”
可能是不太习惯说这种话,一贯巧言令色的谢之靖这段话说的磕磕绊绊的。梁远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涌上心头。然而他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再往谢之靖那看一眼,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狱警朝他点头示意后就进去了屋子。
梁远沿着监狱阴冷的走道往外走,一路上脑子里时不时涌上来一些过往的回忆,杂乱无章,没有条理。走出大门的时候阳光从头兜到脚,他伸出手挡了下过于刺眼的阳光,眼前有一阵出现了红黑色的光斑。等到眼睛终于适应了阳光,他眯起眼,看到不远处的树下面,有人靠在车上一边抽烟一边等他。
刚刚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渐渐地在明亮的阳光下消融,梁远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把那人嘴里的烟拔出来掐掉:“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
程旭站直身体,拉开车门:“这不是怕你又被前夫的花言巧语骗了吗。”
梁远坐上副驾驶,拉上安全带:“我又不可能让你陪着进去警察殴打犯人也是犯法的。”
程旭嗤了一声:“犯不着。打他反而脏了我的手反正已经判下来了,我本来觉得他没有死很遗憾,但是转念一想,让他一辈子都背着和他爸一样蹲过监狱的名声,可能对他来说才是最难受的。”
他嘲讽地笑了笑:“贪生怕死的家伙……他为了保命可是吐出来了很多东西,托他的福,就在昨天,放火的那个黑老大的儿子也落网了。”
梁远问:“是害死窦队的那个人吗?”
程旭回答道:“对。”他抬头看了下外面抽出枝芽的柳枝:“如此一来,窦队也可以安息了。”
梁远不知道说什么,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程旭很快振作了起来,对梁远说:“所以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那里去?”
梁远挑起眉毛:“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到你那去了?”
程旭俊朗的五官皱了起来:“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是单身了?”
梁远把车窗按下来透风,换了一个话题:“你这边连升三级,你父母没有说什么吗?”
“你是在担心他们吗?”程旭露出恍然的神情:“不用担心,我现在自己在这边有我自己的事业,他们在另一座城市,两个人也老了这几年折腾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完全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他认真地说:“我会保护你,不会再发生以前的那种事了。”
梁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程旭,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也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过去几年我被困在这些东西中间被搞得歇斯底里,现在虽然终于结束,但是我的感觉就像,”他停下来去找形容的句子,最后有些疲倦地说:“就像死了一次一样。”
“我现在要慢慢整理我自己。”梁远说:“我不觉得现在是开展一段新的稳定关系的好时候。”
程旭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越来越不好看,最后脸上已经气出了薄红:“那你对我做出那些动作做什么?看到我的车停在这就上来?还直接掐我的烟?你前夫没进监狱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做过,现在搞这些东西勾/引我然后又摆出这幅架势拒绝?”
梁远在他一声声的逼问中感到局促不安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那些。谢之靖倒台之后一直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身的冰冷的束缚没有了,他精神难免放松下来,很多行为都没有过脑子就去做了,以至于甚至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放在他们两个之间是不合适的。
梁远假装镇静道:“认识太久了,肢体记忆,我讨厌你吸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和你保持距离就好了。”
“只是我可能确实不适合跟人长期发展性缘关系,”梁远解释道:“你看,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你还是我的初恋呢,但是我们确实不合适,相处久了总会产生矛盾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程旭冷冰冰地盯着他,这人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皎如春月,一旦不笑就变成高不可攀的高原雪山。
梁远被他看得压力倍增,正要说话时,就听见程旭开口说道:“你说长期的关系不行……那我们就搞短期的好了。”
他探身过来,压在梁远的身上手伸过去,把梁远刚才降下来的玻璃升了上去。梁远顿觉不妙:“你要干什么?”
“露水情缘的情夫碰到姘头离婚了还能做什么。”程旭一边说一边不耐烦地去撕梁远的衣领:“这么好的时候,你前夫就在200米开外的地方,正好帮你回忆回忆‘肢体记忆’。”
光天化日之下尽管知道外面的人应当看不见车里面的人在做什么,梁远还是涨红了耳朵,他的胳膊肘抵在后面的玻璃上,两只手抓着程旭后背的衣服将那块布料绞紧成一团,颤颤巍巍地骂道:“你简直不知廉耻”
程旭扶着自己的?往那个被扩张的又湿又软的穴/口里插,一边感受龟/头被吸/吮的头皮发麻的快感,一边嘴上还不忘怼回去:“老师,你期待你的婚内出轨炮友懂什么廉耻嘶,不要夹那么紧!”
车内的空间过于狭窄,两个人衣服都没脱。被撞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梁远还分出一份心思想到精/液混着肠液都流到程旭的座椅上去了,这要是送去洗车别人要怎么想。但是很快,巨大的快感就让他无暇顾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整辆车都在他的视线里摇晃,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在灭顶的高/潮带来的冲击中,他脑子里的所有混乱的思绪都被洗刷的一干二净,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片纯白。
高/潮后梁远浑身都如同泡在温水中一样,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程旭也射完了,但是还是把全部体重都压在他身上,像只大猫那样和他挤在一起不肯起来。他伸手越过梁远打开了一点车窗散味道,从那一丝车玻璃缝隙中间挤进来暖洋洋的风。
离最后一场雪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寒冷的冬季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与时间的赛跑中停下脚步,目送着人们渐行渐远。
梁远转过头,看着窗外染上薄薄一层绿意的树冠。
春天又到了。
尾声
六年后。
梁远在下班的时候接到梁昶文的电话,说他晚上要准备季度股东会不回家吃饭了,让梁远自己吃。
梁远对着手表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今天还晚回去了一会,现在已经晚上8点多了。
果然不能对这个工作狂有什么期望,他想。
梁昶文身体康复出去做的还是原来的工作领域。他出事之前就做到了项目负责人的位置,回去适应了一段时间,将几年间的技术和商业发展变化都熟悉了之后就借由原来的人脉回了公司,从头开始做起。拿下几个大项目连升三级后拉了几个生意伙伴一起开了一个小公司,开始自己给自己当老板。
从此之后工作就彻底成为了他的灵魂伴侣,梁远不知道他公司的情况怎么样,问梁昶文就是“外行跟你说了也不懂”。他只能借由一次比一次贵的节日礼物猜测公司的发展对得起他哥夜以继日的努力,并衷心地为了自己下个生日能收到更贵的绝版书祝愿他哥的事业蒸蒸日上。
出校门的时候梁远遇到了他带的研究生,对方正在跟自己的男朋友手里捧着饮料牵着手过马路。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几步冲过来,热切道:“老板,今天我发消息你可能在忙没回您看了我的论文了吗,怎么样?有希望吗?”
梁远推了下眼镜:“今天一直在开会没有看手机。你的论文我看了,有一些地方推导出结论的过程还需要再补充一下,但是总体来说想法是好的,瑕不掩瑜,发C刊应该没有问题。”
女孩高兴到忍不住原地蹦了一下,难言喜悦地对着梁远双手合十:“谢谢教授!没有你帮我指的那几次方向就没有我的今天!不枉我当初从一堆竞争者中杀出重围累个半死也要做您的学生!”
她一边拉住男友的胳膊一边机关枪一样地说:“老板你去忙吧!不打扰了不打扰了,我们走了!”梁远看着她兴高采烈离开的身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学生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梁远打开手机,一下午没看的即时通讯软件立刻涌进来一大堆消息。他先是把那几个学院行政相关的工作消息回了一下,然后才点开那个备注为“炮友”的人的消息,信息就简单一句话,说今晚他要出外勤,本来说好在自家楼下的酒馆喝酒然后准备进行的床上运动取消。梁远刚才一路点下来习惯了,直接敷衍地回了个一样的“收到”。
程旭看到这个备注之后,曾经委婉地表示作为F大最年轻的教授,这个备注让人看到影响不好。梁远当时喝得醉醺醺的,直接抽出来他的手机检查,发现自己的头像旁边那几个字是“腰细腿长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