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旭站直身体,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抄在兜里,饶有兴致地问他:“你觉得谢之靖会放过他吗?”

不会,梁远在心里回答。

面上却不显什么,只是客客气气地问:“最近工作忙吗?”

“还可以。”程旭说:“托你的福,谢之靖在养伤,最近很少搞事情。”

梁远拿手磨蹭了下高脚杯的玻璃,客套完,感觉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灯光昏暗下来,徐教授站在中间发表了一通感谢言论。乐队换了个更加悠长慵懒的曲子,徐教授搂着他的夫人带头滑入舞池,旁边的宾客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携手挑起舞来。

“这是第一次吗?”程旭坐在他旁边,看着舞池中的人群:“有人求到你这里来?”

这话问得像审讯室审问一样。

梁远叹了口气,回答道:“不是,警官。以前也偶尔有过。”

但是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在谢之靖还没能像藏一个珍贵物品那样把他锁起来之前。

“所以,这感觉怎么样?”程旭转头看他,昏暗的灯光在他漂亮的眼睛中潋滟一片:“完全丧失私人的生活,沦为他的附属品的感觉?”

梁远盯着那张俊美的脸看了一会,才说道:“程旭,你这样真的没意思。”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梁远冷静地说:“向你哭诉我的生活有多么不如意?然后抱着你后悔自己当初做了多么蠢的选择?”

“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梁远直直地看着他:“我会自己解决,不需要你来怜悯。”

小提琴的曲调变换,从刚才的缓慢中变得悠扬了起来,女人们的裙摆在空中摆动,像层层叠叠绽放的花。

程旭突然笑起来。

“不是的。”他摇了摇头,语气温柔:“我的意思是,跟他那样的人在一起,不会一直觉得很压抑吗?”

他们坐在玻璃窗旁边,路上车子的远光灯从这人脸上一晃而过。梁远看见了警官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在年轻的时候,他们曾经交颈相缠,梁远将手沿着他高挺的鼻梁下滑,沿着锁骨和修长的脖颈,亲手捏过无数次。

程旭穿着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男人的严谨和成熟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是头发又乱蓬蓬的,像那些个十几岁打着哈欠从两人的床上爬起来的早晨。

他今晚漂亮的像个妖精一样。

“我们的情报显示,谢之靖处理完C城那边的事,大概10点左右才能下飞机。”程旭对他说:“所以现在还有时间。”

他朝着梁远弯起眼睛:“要和我偷情吗?‘谢夫人’。”

【作家想说的话:】

假装一下日更

(前提是我每天都上的来的话)

(可能因为我用的梯子是澳门皇家赌场赞助的免费梯子,每次开之前都要先看几十秒大胸姐姐广告的那种,非常不稳定,点个发布新章节经常要点个十几遍才有反应,哭哭)

第18章录像带颜

梁远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熬过那顿气氛古怪的晚餐的,吃过饭后三个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他和程旭住在同一片,隔着一条护城河就是破旧的老城区,虽然隔得近,但两边无论是环境还是治安都是天壤之别。

谢之靖把之前梁远忘下的钱包还给了他,像往常那样跟他道别后就走了,梁远趁程旭不在的功夫偷偷问他明天要不要来自己家,谢之靖笑着摇了摇头,跟他说自己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没法工作,所以他要靠暑假工把自己下半学期的学费挣出来。

梁远睁大眼睛,想跟他说自己的压岁钱可以拿给他,上完大学再还就是了结果程旭走了过来,他只得作罢,匆匆道:“我之后给你打电话。”

谢之靖的目光往程旭那边扫了一眼,然后移回他身上:“好。”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晚霞停留在城市遥远的边界线上。程旭看着谢之靖走远的背影,在梁远奇怪地喊他的时候才转过头,揉了把他的头发:“走吧,我们回家。”

梁远本来想的是趁着暑假这最后几天拉着程旭补作业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直在忙,忙什么也不知道。打电话给谢之靖问了下舅妈的病情怎么样,能不能上门探望,对方只说没什么大问题,不用过来。梁远跟他讲了学费的事,电话那边的人很安静地听完,然后温和地说:“好,谢谢你。真的有需要的话我会向你开口的。”

梁远有点气恼,觉得对面没把他的话当真。想着要不直接找个时间拿着他的卡过去算了梁远自小还算听话,他爸妈做生意的,觉得小孩应该从小培养理财意识,15岁开始就把存着他从小到大压岁钱的卡给了他。梁家虽然上一代没什么积蓄,不比程家这种家底丰厚的,但是过年过节各种生意伙伴也都会给小孩子发红包,所以真的算下来也算是一个相当丰厚的数字了。

但是他也没能找到时间过去,因为他哥。

梁远十分怀疑自己妈妈“已经和你哥谈过了”的说法,因为梁昶文的态度没有一点软化的意思在那天之后他就彻底把梁远当成了透明人。在家里遇上就像看不见一样,甚至于在梁远打招呼的时候径直从他旁边走过去。

这让梁远觉得非常难受。

虽然之前跟程旭开玩笑说要跟他私奔,但是既然没走成,就还是得回来面对从小拉扯他长大的亲哥,再怎么跟恋人吐槽他哥的独裁专制不讲情理,也还是会在心里暗自期待梁昶文能够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目前来看梁昶文显然还在气头上。

在又一次试图跟兄长说话被无视之后,梁远开始心灰意冷地想要不就这样拖着算了,随着时间流逝,他哥总得接受这个事实。总不可能他和程旭结婚十周年了回家吃饭,梁昶文仍然摆着这幅脸色让他们滚出去。

然而梁远又觉得,事在人为。给家里做饭的阿姨打了个电话说她今天可以休息下,自己去买了点菜试图回家做顿饭讨好下梁昶文尽管在此之前他只会泡面,他买了本食谱决定今晚开始学。      32o33594龄2

刚刚到家,就接到了熟悉的电话,梁远一手不熟练地切菜,一边随口道:“喂,怎么了?”

对面传来程旭的声音,比起平时总觉得虚弱了很多,但是仍然是镇定自若的口气:“有空来中心医院一趟吗?”

梁远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他皱起眉头紧张道:“你怎么了?”

程旭冷静地说:“有点东西想让你看下。”

屏幕里的少年大概十七八岁,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像抹布一样看上去很久没洗了。他眼睛下面挂着厚厚的黑眼圈,声音带着些绝望的泣音:“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一个屏幕外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做审讯的警察:“李原,你为什么要袭击程旭?你们之前认识吗?”

少年拿袖子擦了把眼泪,声音发抖:“就是因为,就是因为他爸强行推进那个征地政策,我爸才会死的都是,都是因为程景松,我爸被推房子的机器压死了,新闻上还到处都是他,他凭什么还能过的那么逍遥!”

审讯的警察冷静道:“据我们了解,拆迁之前政府已经做了清场,你的父亲是自己偷偷溜回去的,当时实施拆迁的工人并不知道房子里还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