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伤口耗去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等到怒气稍微减弱,雷克利斯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处在低烧的状态。这不是件好事,意味着他能逃脱的概率再次减小。

而罪魁祸首没有丝毫动容,打开铁门走进来便蹲在他身边简单检查一番,拍拍他高于常人体温的脸说:“替我做件事,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还没兴趣让自己的赏金因为谋杀议员而翻两倍。”

“你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雷克利斯斜眼睨他,声音虽然虚弱,但偏不放过讥讽他的时候,冷哼一声没有答应。

他是帝国最忠诚的公民,绝不会因为一个通缉犯的威逼利诱而背叛自己的荣耀!任何物质条件都不行!

雷克利斯偏过头,倔强地不去看欧帝斯讨人厌的嘴脸。结果被这人掐住了脸强行转回来,用冷冽的腔调慢悠悠地说:“这不是一个囚犯该有的表现,你应该配合点的。”

“唔唔!”雷克利斯的嘴被堵住了,含含糊糊地骂着脏话,凶恶的眼神在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忽然慌乱地颤抖起来。

“喔,看你的反应,戴过类似的东西?”欧帝斯新奇地挑了下眉,小幅度地转动手里的黑色面罩,如果扣在脸上的话,刚好能卡住鼻梁,就像给猛兽佩戴的止咬器似的。

废话,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刑具,他前世没少吃它的苦头!雷克利斯不愿回忆以前的痛苦时光,以沉默应对欧帝斯的问题。

“与野兽作伴,怎么能不除去它的獠牙和利爪?”欧帝斯不顾雷克利斯的挣扎,按着他的脑袋就把面罩扣了上去。

窒息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口鼻,雷克利斯吸完缝隙中仅存的空气,很快就憋红了脸,胡乱伸手拍打对方的身体,将他当做求生的稻草。

“你要说什么?”欧帝斯冷漠地问。

雷克利斯睁大眼睛,理智再度侵占了混乱的大脑。他揪住这人的衣服,用仅存的氧气嗤笑一声,断断续续地说:“你……做梦……”

他的眼前开始闪烁黑斑,耳鸣也越来越强烈,如雷的心跳在汲取不到更多的氧气后便缓慢了下来。揪着欧帝斯衣服的手终于撒开了,雷克利斯闭上眼睛,逐渐停止了呼吸。

对于他们来说,越是难以驯服的野兽就越容易激起将其压制的欲望。欧帝斯同样如此。

他摘掉面罩,掰开了雷克利斯的嘴,边按压他的胸口边贴近他的嘴唇,渡进去几口空气。

没多久雷克利斯就恢复了呼吸,只是没有立刻醒来,所以欧帝斯给了他一耳光。

刚才还休克的人很快就动弹起来,猛地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蜷起身子不住地喘息咳嗽,眼角泛着水光、脸颊还留有红印的脆弱模样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的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胸口也像炸开了似的生疼,而在看到那面罩时本能地产生出恐惧心理来,身体一直往墙边缩。

欧帝斯又给他戴上了,但这次不一样,他能轻松自如地呼吸了。雷克利斯惊惧地放松下肩膀,警惕地看着这人从容的姿态,生怕他再次动用别的酷刑。

“我不是拷问官,不想对你严刑逼供什么。或许刚才的条件你不满意,那这个有没有兴趣?”起码欧帝斯打压他的气势的目的是达到了,十分好心情地拿出巴掌大的录影器丢到雷克利斯跟前,示意他播放里面的内容。

不会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吧?雷克利斯心有余悸地摸摸肿胀的脸颊,看他一眼,又拿起录影器翻来覆去地观察,迟疑了很久才按下播放键。

等里面的声音开始播放,他震惊地捏紧了小小的仪器。

“我的同伴,无论你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无论你正在遭受怎样的压迫,我们都是你的护盾,及时……”这分明是梵瑞格率领的反抗军的动员口号!里面不光是激励人心的场面话,还隐藏着特殊的秘密是他们独有的频道信号,用于遭遇危险时向同伴求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已经能将这句话的内容倒背如流了,但欧帝斯抓住了雷克利斯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你也知道它的来源,对吗?”他不达眼底的笑意让雷克利斯的心凉了半截。

第49章 | 49目的不明

“不,不知道。”雷克利斯眼中闪烁的亮光仅极快地维持了一瞬,然后悄无声息地隐匿下去。如果不是欧帝斯时刻紧盯他的面部变化,就在不经意之间忽略掉了。

爱撒谎的小骗子。他露出残酷的微笑,手指按在面罩的固定位置,只需用指纹激活,暂时关闭的装置又发挥了它的作用。

面罩内的空间再次收紧了。

雷克利斯很快就脱力地松开播放器,无暇顾及它摔落到地上的碰撞声,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对抗体内因缺氧产生的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坐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他的反应,冷酷的心扉不为丝毫的怜悯敞开。

他的眼神让雷克利斯完全明白了一点和任何一个残暴的家伙接触,都可能发觉到对方内心最柔软的弱点。然而欧帝斯不同,他神经质的、散漫随性的反应,恰恰成为了最坚固的防线,将一整颗可能存在高等生物情感的人类大脑紧紧包裹。

冷汗蛰进了雷克利斯的眼睛,他能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吸气声,尽全力扇动两瓣不受控制的嘴唇,组织起勉强清晰的求饶话语。

“答应……”他愿意替这人做事。死在通缉犯的酷刑中,不值得。

空气乍然冲进面罩打开的缝隙里,雷克利斯猛吸一口气,不住地干呕咳嗽起来,动作大得连肩膀和大腿的伤口都因此崩裂了。但他不在乎那点疼痛,死里逃生的庆幸是现在唯一的念头。

欧帝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他能移出注意力和自己对话了,才说道:“既然结果是相同的,何必最开始要做反抗的行为?”

“少说废话,说正事。”雷克利斯吸着冷气挪动伤腿,濡湿他手心的鲜血在刚刚已经染红了床单,全身各处的疼痛在窒息感褪去后就如同后续的潮水涌了上来。

为了缓解点痛苦,他放松身体平躺在床上,闭目做着均匀的深呼吸。

桀骜难驯是雷克利斯两辈子改不了的性格特点,他的骄傲融合进了血肉,哪怕暂时的服软也没能让他心中对一个通缉犯的轻蔑减少许多。从同意替欧帝斯做事开始,他就不愿意再多施舍一个眼神给对方。

“别这么没有活力。”欧帝斯并拢的两指按在了雷克利斯的肩部伤口处,轻慢地抠挖未痊愈的圆洞。

雷克利斯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惨叫,额上青筋暴起,痛得几乎当场昏死过去,那人的手又移开了。

他轻捻指尖的血污,在雷克利斯的脸颊上划出两道血痕,然后失去兴趣般示意外面的机器人带走床上死鱼一样的人。

被汗水晕开的血渍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比起羞辱,更像是彰显地位的最原始标记。

拷问的确不是他的长项,他仅仅是个思考方式变态的疯子。雷克利斯唾出一口血水,充满怒火和仇恨的眼神对准欧帝斯,被带走前也不忘扔下狠话:

“祈祷你的‘残暴者帝国’还能安稳一段日子吧,一旦给我离开这里的机会,我必将踏平你的王国!”

“残暴者?”欧帝斯又露出了熟悉而诡魅的轻蔑表情,仿佛根本对他手下的命运毫不在乎。

雷克利斯心里咯噔一下,不妙的念头生了出来。他再努力扭头去看欧帝斯的脸,企图证实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对方已然背对他走向了另一方,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笼罩了他的背影。

那人逐渐远离了他的视线,现在轮到他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被带去刑房之类的地方,而是去了治疗室。

雷克利斯可不认为这是善心大发的行为,欧帝斯需要他做事,自然不愿意派出一个半死不活的苦力。他需要的是精力充沛的战士。

以及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