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笑得大声了起来，不知道在笑蒋寻，还是谢归，亦或是他们俩。

“这下是真的没有然后咯！”

“不过…………”

李老太婆话锋一转

“你们等会去山脚地里扯花生苗，扯完就回来，别往上走。”

她神情变得很严肃，嘴角也抿直了，眼里又开始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定记住了。”

山脚到处是村里人种的地，却只有他爷爷那一块地离狐仙庙最近，只要从边上的那条小路直线往上走，就能走到狐仙庙门前了。

妇女几个上去供奉一向走的那条路，也算是平安福村的老路了。

谢归记住了，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

“奶奶，那，发生这事的那一年，我几岁啊？我怎么感觉一点印象没有。”

“你?那个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后来你妈才怀上的你。”

“奥。”谢归从小板凳上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着谢寻喊：“走！扯花生去！”

蒋寻便跟着也站了起来。

李老婆子对着那背影又喊：“扯完都放地上，不用捆！扯完你们俩就回来！”

“知道啦！”谢归摆摆手，头也懒得回。

他走着走着，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话来：“蒋寻，你信不?我奶说的那个。”

“信。”

谢归猛地把脸靠过去凑近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无波无澜。

“骗人。”他吐出两个字。

蒋寻脸上似乎感受得到他的气息。两人并没有离得那么近，那气息是风带过来的，风也偏爱他的脸。

后脖颈和耳垂开始微微泛热，谢归偏过来半个身子挡住了路，蒋寻被迫停住脚步。

直到他的脸颊不自然飞红，睁大眼睛盯着他的双眸，吞吞吐吐道：“我不骗你……我真信……信……”

风逗弄他的鼻侧，抚摸他的耳侧，同一道风又扫过谢归的双眼、两唇。两人胸膛前的衣服同时被风撩拨，两颗心脏的跳动声第一次距离得如此之近。

谢归好像要被晒懵了。

蒋寻对着他红了脸，他对着蒋寻走了神。

“神经病。”他不自然地丢下这三个字回身就大步地走，把蒋寻甩在身后不管。

那句话的语气完全没有他以往的样子，反而带着掩饰，带着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骂蒋寻还是骂他自己。

听了点故事，脑子都混乱了，以后还是少听点鬼神吧。谢归在心里和自己隔空对讲。

虽然他从小就一直相信狐仙娘娘的保佑。

这一条路是真正在村里才有的黄泥土路，人过之后尘飞土扬。蒋寻从后面跟了上来，一直在他一步之后这样不紧不慢跟着。

有几户人家地里都收的干干净净了，有些还种了别的。

左拐右绕，又走了一条一人肩宽的小路之后，他们俩终于立在一片一亩地大小种满的花生绿叶苗前。

谢归对着这长长的一片呼出口气，撩了下本不存在的袖子，直接从面前蹲下去，两只手开始揪着一株花生梗往外拔。

蒋寻有样学样，蹲在他旁边也开始伸手用力去拽。结果就是重心不稳往后摔了一个大屁蹲，坐在干巴满是杂草泥土地里，单手撑地，另一只手里拽着头部挂满一颗颗带着湿土味的带壳花生。

谢归一手一株拽得很快，翘着臀，低着头，面朝黄土背朝天，拽下来就丢到一边，丝毫没有注意蒋寻怎么样了。

一株又一株，他再伸手的时候直接两株一起拽，第一下用力没拽下来，谢归甩了甩手，调整脚下，拽紧，重心下移！一个用力往后直接被花生破土而出的后坐力带的下巴指天朝下倒！

蒋寻刚丢了花生，拍掉手上的灰打算起来，一个后背直接压了过来，他的头径直撞向地面，整个背后平贴在干巴地面。谢归重重地压在他身前，给他心脏压的喘不上来气一秒。

“我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归边爬起来边道歉，站稳后伸手拉他起来。

蒋寻只是感觉胸膛有点痛，没什么关系，他缓和了一下才道：“没事，你没事吧?”

“没…………那是什么?”他说到一半，眼睛开始盯着他身后的方向不动，然后朝那边拔腿就跑。蒋寻的手被他拽着，也被拉着跟在他身后跑。

越跑越近，谢归才看清这里有条小路，刚刚那个小东西就是从这里跑进去的。

谢归抬脚就要上去，右手掌却被人狠狠往回拉，蒋寻在他身后着急道：“谢归，我们不能上去！这条路是去狐仙庙的！奶奶说不能上去！”

“你不是不信吗？我不走上去，我就走到前面两步，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我就下来…………”谢归半哄半骗，抚开他的手，一步步踩在那片地面被磨平的、向上往里的小路上。

蒋寻心里不安，又拦不住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左右不放心地扫。

这两侧都是灌木枝桠，里面藏着枯树枝和不知名昆虫、植物、动物。有东西在里面一钻，会立马发出一阵很明显很大声的动静。

但东西不在那里面。

谢归屏住呼吸，脚步声也放慢再放慢，尽量让四周无声。

他眼睛往前追寻，那抹红色的影团子随着他向上的脚步越来越清晰，直到他距离那抹红色五六步远。那几根大红色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竖起往两边分散着，可以透过那些在摆动的尾巴看见她的大大的三角耳朵，身躯。

通体红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毛发，绵软又尖锐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