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茫然地点点头, 又抱住他?, 脸紧紧贴在他?胸前。
敲门声变得?越发急促。
方维拍了拍她的背, 笑道:“你不要起来。我自己出去就是了。”
她却摇了摇头,翻身起床,笑道:“我再给您换一下药。”
方维愣了一下,急忙摆手道:“不用了,玉贞。”
卢玉贞从布包里取了纱布和药水出来, 也不说话,两只手就去脱他?的裤子?。
方维很配合地坐在床沿上?,分开两条腿, 方便她操作。卢玉贞将旧的纱布揭掉了扔在一边, 用新的纱布吸满了药水,半跪在他?面?前, 轻轻贴上?去。
门外的声音越发嘈杂起来。她的手并不很稳, 微微带点颤抖。
她用手指将纱布的边缘展平了, 忽然俯下身去, 隔着纱布,轻轻在伤疤上?落下了一个吻。
方维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他?抓着她的肩膀, 她就抬头看?。他?们?对?视着,用眼神交汇了千言万语。他?咬着牙平静下来,将裤子?提上?去,又穿上?了中衣和外袍。
他?拿了把伞,快步出去开依誮了门。
门外是陈镇的掌家太监,举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方维在西?山打醮时曾经见过他?,故而认识。他?背后跟着两个小火者。
方维躬身行礼,又请他?进来坐。
掌家太监笑道:“不用坐了,方公公跟我去一趟老祖宗的宅子?吧。”
方维道:“怎么好让您亲自过来,随便遣个人?来叫我一声,我自然就过去了。”
掌家太监笑道:“是我们?府上?相请,怎么也不能失了礼数。轿子?已经停在胡同外头了。”
方维点头道:“您太客气?了。”
他?抬脚正要出门,听见卢玉贞的声音道:“大人?稍等?。”
他?回身,见卢玉贞拿了件斗篷匆匆走?过来,躬身递到他?手上?,微笑道:“大人?慢走?,在外多保重。”
掌家太监玩味地看?了看?她,笑微微地问道:“这位是?”
方维回答:“是我的丫鬟。”又向着卢玉贞柔声道:“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家锁好门。”
掌家太监嗯了一声,伸手示意:“方公公请。”
陈镇的外宅离皇宫很近,方维并没有来过。
青呢小轿在后门停下,两个小火者上?来打起轿帘,掌家太监在门口站定了,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带着方公公进去。”
小火者打着伞,送他?们?进了回廊,一路曲曲折折到了院落深处,雨越发大了,举目四望,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天与地的界限。
庭院最里面?,又有一间小小的房舍。掌家太监停在了外面?,微笑道:“老祖宗在里面?等?您。”
方维点头道:“多谢了。”他?打起伞来,快步走?近了房舍。
天色灰暗,他?轻轻推开雕花的木门。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面?相静穆,垂首合眼,拈花微笑着,周身映着光晕,似有无限的慈悲。
观音像前面?设着供案,摆放着香炉,香烟缭绕。案上?点着盏长明灯。灯光飘飘摇摇地映着下方摆设的一个蒲团,上?面?跪着一个人?。
佛堂内弥漫着极重的檀香味道。
陈镇穿了一身青色布袍,花白的头发只用了根木簪子?挽了起来。他?在观音像前双手合十?,喃喃低语。
方维解了斗篷,抱在怀里,在他?身后跪了下去,轻声道:“给老祖宗请安。”
陈真并不看?他?,口中喃喃念道:“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
方维知道他?在念《地藏经》,并不打断。陈镇将经文念诵完毕了,才?站了起来,回头看?着他?,轻声道:“你来了,先起来吧。”
方维站起身来,陈镇便走?到一旁。这佛堂是纸窗木榻,一应器物十?分朴素,不见丝毫富贵气?息。
陈镇在木榻上?坐了,又指着榻的另一侧,“方维,你也坐。”
方维低头道:“小人?不敢。”见侧面?有个杌子?,便告了坐。
陈镇提起了茶水吊子?。方维见到了,连忙起身道:“我来。”他?将茶水倒在杯子?里一看?,却只是白水。他?便双手将茶杯递上?去。
陈镇上?下打量着他?,低声道:“方维,你可信佛?”
方维点头道:“小人?是奉佛弟子?。”
陈真慢慢喝了两口水,微笑道:“我如今年纪大了,便总想找个人?来说说话。在司礼监,自然是不行的。在家里头,这府里老老少少都倚仗着我,也难免顾忌的很。见你有些悟性,我倒是有心,跟你闲话些家常。”
方维低头道:“小人?荣幸之至。”
陈镇笑道:“我喜欢年轻的人?,更喜欢小孩子?,活泼泼的有生气?。看?你的年纪,二十?多岁?”
方维恭顺地答道:“小人?已经二十?八岁了。”
陈镇闲闲地问道:“可在宫中有菜户娘子?,或是在外头娶一门亲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维回答:“回老祖宗的话,还没有。”
陈镇道:“你在司礼监做到从五品,样貌人?才?在我看?来都算是好的。二十?八岁,年纪也很大了,怎么没人?替你操持?”
方维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微笑道:“小人?……在神宫监做的久了,也已经习惯了,平日里读书写字,抄一抄经文,觉得?十?分逍遥自在,并不想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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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镇点了点头,又喝了口水,转头打量了他?一下,开口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入宫时,是在浣衣局佥书张化名下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