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刀剑无眼,青梨忧心她安危,上前劝她留下。
贺兰秋笑道:“阿梨,我不怕!我自生来就拘于女子规矩,这不行,那不行,束手束脚,我这性子早就受够了,也看够了!”
那日她困于庭院,阿姊跟木带着一众侠客,打斗中扔下药散将询阳众人迷晕把她救出来。也不知木之前是怎么跟阿姊解释这一场,阿姊也没多问什么。
青梨抬头看着她灿烂笑颜,也不再劝。
“木,你行医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好好照料着阿梨,等我安定下住所,会给你们写信的!”
似想到什么,贺兰秋低垂下眸子,嗤了声道:“崔行舟这呆瓜!他最好是战死了。不然....敢故意不回我信,等我做成鼎鼎有名的侠士,让他后悔去罢!”
“小鱼,你不跟我一起么?”
卢小鱼摇头,身边冬月轻抚她的脑袋,道:“她说要留下来跟贺兰公子学医呢!”
“好罢,我们走了!”
拱手拜别,一众侠客在夕阳下骑马远去。
青梨也自转身跟木坐上马车,启程去雍州战乱之地寻得这场疟疾病源,
八月底终于将这处病源连根拔起,本该是修生养息的时候。可正逢幽州打仗,又遇天热,幽州竟不知不觉生出鼠疫。
等到十月初,贺兰木收到贺兰阿翁的书信,让他前去幽州,说是贺兰父亲和族人如今都聚集在那商议。
青梨正跟卢小鱼冬月二人在廊下打叶子牌,贺兰木看着那封信陷入沉思。
青梨看他神情沉重,拿过那信看过,只见信上写:“此场鼠疫不同以往疟疾,趁如今势未蔓延,抓紧压制。二殿下残暴,急想立功,装聋作哑,视百姓命如草芥。若任此瘟疫肆虐,后果不堪设想。众人协力方能救一线生机,望汝速归。”
贺兰木道:“阿梨.....”想到曾跟女郎说的并肩执手,想起说要护她周全,他带着苦涩道:“人命关天,这鼠疫来势汹汹,你不能跟着我冒险,我将你送回拢南...”
青梨阻他后话,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我跟你一起。”
她转过头看他剔透的眸子,这一年多,二人四处奔走,她心知木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他心有仁义苍生,一遇战乱,他背负着的是贺兰族的使命,她愿跟着他,哪怕颠沛流离也心无怨言。也正如他能摈弃那些男女大防,尊卑有序,接纳她的所有。
贺兰木不肯依她,正色道:“鼠疫不同疟疾,若..”
“我跟你一起去。”青梨又重复了一遍。
贺兰木长叹口气,看着她未答话。
青梨搂着他撒娇,一会儿啄啄他的鼻尖,一会儿又红着眼圈,他被捉弄的不行,终于答应下。
几人即刻从雍州收拾行李一起坐马车南下,马车行了半月,停脚留宿客栈。
夜里食膳,青梨喝过小鱼递来的汤水,一觉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醒来时冬月竟也在睡,她将人唤醒,二人着急忙慌去找贺兰木和卢小鱼。
问过人才知,二人半夜就往幽州的方向去了。
那客栈小厮道:“贺兰医者说,娘子在拢南等他,等他治好鼠疫就会来找娘子,要娘子千万保重身体。”
青梨气的跺脚,暗道还是不能将木想的太单纯了,他真是有样学样!
“傻子!”
青梨恼的骂人,可心里很快又酸涩到冒泡,知晓木是担心她,阿翁信上写那鼠疫格外凶狠,一染便染一村,不似疟疾好治。
但她曾说过是生是死,两人都得在一块。他偏不肯听她的。
青梨又气的牙痒痒,要叫人赶马车去追。
小厮拦道:“诶诶,医者说了,娘子莫要追他。他付了我银两,叫我带人护送娘子到拢南,我上有老下有小,娘子可别为难我....”
青梨到底歇了气,木跟她相处这么久,也将她的脾气吃的死死的。
她只得启程先去拢南,去的路上下了场雪,车夫寻了个村子,在一个乡绅家落脚。
第二日雪停,青梨带着冬月上马车,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孟幡,从前饶州书塾里的老先生,此刻正坐在祠堂前给人提笔写春联。
“沈小姐。”
青梨瞪大眼睛,到:“老先生...您怎么在这?”
孟幡咳嗽了几声,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五小姐。”
青梨反应过来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姓孟,这村子怕是孟幡的老家。
可她现如今可是早已身“死”的五小姐,不欲暴露行踪,自加快动作上马车,不想孟幡拦道:“且慢,既有缘碰上了,你我师徒一场,五小姐可否替我办件事。”
她和阿姊在饶州时可是叫他头疼的学生,哪有什么师徒情谊,却也拂不开面子,道:“老先生有何事相求?”
孟幡瞅着她道:“你去哪?”
青梨随意扯着谎:“回饶州。”
这路可不是回南边的路,孟幡笑了笑,自顾自地拆穿她:“是要去汴京罢。”
青梨愣住,孟幡咳嗽着回:“赵家那小子惹的祸事可不小,现如今举家入狱,马上就要斩头了。常家那小子日日为其奔走也叫官家革了职。你此行若也是为替他声讨.....我劝你少做这无用功,这局已定,你一个小女郎改变不了什么。”
青梨怔着不答话,官家还是听信谣言,赵家倒台。她忆起刘氏慈善面容,又忍不住想到生死未卜的那位.....不及辨清楚她是可怜他还是旁的心绪。
孟幡已将一个东西递于她,青梨握在手中,低头看是一个书卷册子。
“你去了汴京,先将这册子给陆先生。他住廖家府中,你该知道的罢?你亲自送去给他,就说我让你给他的,叫他切勿字字斟酌仔细着看。”
青梨问道:“这是何物?”
“典籍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