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歌头疼更甚,“为什麽不跟我商量?”
“那是因为...”兰君见薛燕歌太度逐渐软化,自然打蛇顺竿上,倚着她同坐,轻轻揉捏着她的手,“知道越少娘娘越安全,如果刺杀失败,行迹暴露,那该受死的人只会是西厂兰君,是他一届没根的阉人图谋不轨妄想篡位当皇帝,而不是皇后纂夺宦官弑君。”
“结果是失败了,还害得娘娘在坊间传出因妒忌刺杀黎霜霜的谣言。”兰君靠在她肩上,讨好撒娇意味浓厚,“娘娘总让兰君按兵不动,但想到娘娘在长乐殿中以泪洗面那些岁月,他们可以快活,为什麽娘娘要受这闷气,明明是一代贤后,却让人诟病成妖后,娘娘可以受这委屈,但兰君忍不下,还请原谅兰君僭越,无法原谅那得到您宠爱,却又弃之如敝屣的人。”
不得不说兰君手段实在高明,每句话都说在薛燕歌心坎上,他虽有罪,但功大于过。
该赏该罚薛燕歌辩不出,她打开抽屉拿出烫伤药膏,翻着手掌涂抹,无奈叹气道:“行了我信你,以后别这么鲁莽。”
历沉渊让她小心身边的人,大抵是街坊爆炸他察出端倪,不信薛燕歌会刺杀他,所以理所当然认为是兰君要反,思索再三说道:“祭祀时历沉渊让我小心身边的人,也许街坊爆炸,他已经察觉到是你做的。”
兰君反手握住薛燕歌,大掌扣入她的指缝,清凉的药膏润过两人掌心反复摩挲,“娘娘放心,倘若皇上真有证据,早将兰君拿下了,不管他说哪些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是想离间我们,他只是嫉妒、不知足又贪婪,拿了熊掌还想要鱼翅,所以娘娘千万别听信他谗言。”
“但凡娘娘想知道的,兰君知无不言,只要娘娘想要,兰君永远听您差遣。”兰君以退为进,恋恋不舍离了薛燕歌,再行大礼,“来的匆忙兰君现在得回去处里些要事,还请娘娘见谅。”
薛燕歌摆手,“下去吧。”
“兰君告退。”
兰君走后薛燕歌打开那木匣,是一套做工带有异域风情的鹰羽头面,薛燕歌拾起项链,看错落下坠的鹰羽若有所思,一张纸条从鹰羽间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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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笔很多老谢指几个。
103 ? 街坊爆炸,薛燕歌刚回家兰君就迎上来,他是算准了时间。
第117章 | 0117 115 背叛(下) (重要)
(115)
兰君一离开长乐殿立刻卸去伪装,带着肃杀之气回到东厂暗房,看吊挂在铁牢内被打成血肉模糊的许惠,冷硬优柔的声线中满是不悦,但更多是失望,“我替你取这『惠』字,就是念着你时刻记得娘娘给的恩惠,是娘娘创立西厂,让我们这些异族阉人有个安生之处,如今你瞒着我跟东厂人勾结...”
许惠是兰君的干儿子,跟在兰君身边已有六年之久,刚入宫那年不过十二,前朝君王时蛮族阉人在皇宫中地位极低,许惠打滚带爬活到十五时,恰巧历沉渊称帝,他们的情况才开始好转,但这小恩小惠收买不了许惠,后来他遇见兰君拜他为干爹,赐名许惠,这个惠字让许惠觉得特别讽刺,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族人是如何惨死。
至于许惠,正是历沉渊第一次领兵当主帅时坑杀的蛮族人,年幼的许惠亲眼看着家人一个个死去,记忆中那片广阔青绿草原只剩野火烧过的灰烬。
许惠心中有恨,年龄尚小的他辗转逃去临近部族,刚安生没多久就被掳进宫去势做了阉人。
当然许惠的身世兰君并不晓得,但许惠却知道兰君的身份,在一次任务中兰君受了伤,许惠替其疗伤时看见乌图王族特有的图腾刺青,这东西是每个蛮族人从小就知道的,不断在长辈相传的故事中出现,每当说起故事时长辈必会拿出图腾刺绣,一遍遍说着乌图王神乎其技似的事迹,告诉他们这就是王,统领他们祖灵打赢圣战的主人,若看见此图腾必要下跪称臣,若怠慢了王,则是对祖灵的轻贱,死后将会坠入无尽深渊,抵达不了战士们的安眠之地。
许惠知晓兰君是乌图王族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如同长辈教训般更敬重这个男人,敬重他们的王。
原本许惠以为兰君有雄大野心,终有一日会回到草原统整部族,夺回失去的故土,复苏他记忆中那片草原,但随着相处下来,许惠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许惠亲眼看着兰君是如何讨好皇后,刚开始许惠以为兰君是另有打算,想借着皇后的手杀了历沉渊颠覆政权,但随着相处下来,只看见兰君像只没有尊严的狗。
本该守护他们的王,竟叼着肉骨头不断讨好敌人。
这刻许惠信仰崩塌,正值崩溃时,祸国妖妃谣言四起,许惠觉得有道理,肯定是薛燕歌迷惑了干爹的眼,只要她消失了,他们的王就会苏醒。
许惠自认作为乌图王的干儿子,他有义务为父亲完成他的职责,必须毁灭历朝,以慰无数枉死的族人。
胜者为王,未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只求胜利,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许惠召集这些弟兄,以及远在关外受尽战争洗礼心中有恨的蛮族人,力量虽小,但滴水穿石,许惠接触到巫毒之术,欲破坏皇城龙脉,扰乱国家根基。
那些酒瓮,是以枉死的人骨烧成,充满怨气,充满对历朝的愤怒,祈盼着仇人伏诛,祈盼终有一日能践踏着他们的尸骨。
效果甚好,但是过于缓慢,于是许惠开始私下跟东厂人来往,他发现东厂的老太监也想历沉渊死,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个阉人翻身做皇帝的梦,许惠觉得可以来个渔翁得利。
不料意图败漏,被囚于此地。
许惠并不后悔,他仍觉得是妖妃迷惑了干爹的眼,只要妖妃摒弃他,那叱咤草原上的王就会回来。
许惠扯出狰狞的笑,嘶哑着声,眼神癫狂看向兰君身后,“王啊,您吩咐的事我都办好了,弟兄们都铺好路了,只等你复出那日,荣耀重归乌图!”
兰君自上而下俯视着许惠,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却看幽暗处逐渐走出熟悉的人影。
咯噔。
兰君心跳慢了拍。
鹰羽头面也有过许惠的手,他在落入牢中前刻意让人放进去纸条,他想干爹一定会寻个理由去见皇后,这本该赠与乌图王妃的鹰羽坠饰就是最好的理由,因为着急所以他根本不会检查。
纸条上只写“西厂暗房”,他以想好若是只有皇后一人,他就要尽全力抹黑干爹,营造出自己想背叛干爹只求皇后救命,就可以借机亲近皇后,近而刺杀。
倘若干爹与皇后同时出现,他也想好了对策,就是现在。
谁知一切超出预期。
薛燕歌没有如料想中那样质问兰君,只是走至牢笼边淡淡看着许惠,“将酒瓮埋在祭坛下的人就是他?”
兰君僵了许久,如做错事的小孩不敢妄动,但他才洗去嫌疑,现在又让薛燕歌听到这话,他在想到底是哪里出错,又是谁将薛燕歌引来此处。
薛燕歌再问一次,兰君才僵硬点头,生涩回道:“是,是他,但我...”
“我知道,大概猜出来了,不用解释。”薛燕歌看着许惠,“你是想让我误会兰君想回去草原当乌图王,所以才做出这些事?”
许惠不曾想自己的计谋被猜中,仍旧死鸭子嘴硬,反驳道:“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麽,王本就是王,不用回草原,他就是我们敬重的乌图王!”
在看到鹰羽饰品时薛燕歌想起件重要的事。
酒瓮是分批埋的,依据土壤分层可知每次五坛,贺逸云是在最新的那层土找到鹰羽碎片,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重要的事兰君不可能过别人的手,一定会亲自处理,他驯养的鹰早在年前将自己薅秃,一点羽毛都不带留,因此兰君身上不可能有鹰羽。
搭上他惊恐着急解释的模样,薛燕歌不难猜出,西厂确实出了内鬼,而且是跟他很亲近的人,亲近到他无法辩解的程度,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一定有他“授意”。
如果此前兰君没有展现过真心,也许薛燕歌会落入这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