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如今登上高位,不确定自己是否得偿所愿。
但有一点很明白,他很后悔,非常的后悔,没有脸祈求她的原谅。
回忆往昔,如果下棋那天他拉住薛燕歌递来的手,那两人结局又会如何?
谢衍不敢想,他将自己比拟做罪人。
一个没有赎罪机会的罪人。
“谢衍,关于谣言你有头绪吗?”
谢衍从黯然神伤中抽离,“找不到源头,像娘娘所说的大家在无形中被『洗脑』了。”
薛燕歌本以为是洗脑,但就算是洗脑,也不可能天下人都认为黎霜霜是个好货。
怎可能空穴来风?
就是有天道操控,何必整这么麻烦直接一道落雷劈死自己得了。
“你...”薛燕歌本想使唤谢衍,但想到什麽似的突然收声。
只见她将深色药丸丢入水杯中,递到谢衍面前,“我要做件很重要的事,但我信不过你,里面下了毒,每月月中必须找我拿解药,当然如果你不想也可...”
不等薛燕歌说完,谢衍直接喝下没有任何犹豫,将空杯倒下流出几滴墨色液体,他没有过问,只是执拗的看着薛燕歌问道:“什麽事?”
薛燕歌将祭祀来龙去脉一一说出,谢衍静静听着。
“绕过兰君的眼线,替我调查前年进贡的那批酒,还有谣言,那些莫须有的谣言是否出自『西厂』。”
兰君知道自己太多秘密,在他的甜言蜜语下薛燕歌忽视太多细节。
那日他以命相抵,到底是他的苦肉戏,还是那微不足道的真心?
不论缘由为何薛燕歌都必须重新审视兰君。
如果是兰君一手促成,那戏台上的祸国妖妃也与他脱不了关系,薛燕歌沉着脸,“还有梨园老板清欢,去查他的背景。”
谢衍动作很快,可惜兰君手段更高,在薛燕歌前脚拿到调查时,后脚兰君就不请自来,速度之快,快到薛燕歌来不急处理书案上一沓文件。
桂喜被薛燕歌打发去跟谢衍接头,宫中下人默认兰君在薛燕歌这有“特权”,所以他行走在长乐殿中不受阻碍,这才无声息单膝跪在她面前举着个木匣,深紫飞鱼服下毫无血色近若死人白的肌肤,攀爬着藤曼似的青色血管,美则美矣,温顺外表下却藏着不可告人的野心。
“之前搜集的鹰羽已做成首饰。”他小心翼翼将木匣献上,然后跪回原地静候。
薛燕歌坐在高位上,她捡起张纸还未翻看,睨眼兰君,清冷中透着刺人寒意,她问:“兰君,你是想自己说,还是让本宫亲自看?”
薛燕歌不信兰君此行是“单纯”送礼,自然没闲心关注这幌子似的礼物。
兰君双膝跪地,叩首在地,字字如泣血,一副受极委屈,“娘娘心中有猜忌,就是兰君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无法自证清白,所以还请娘娘亲自过目,倘若兰君有罪兰君立即自剃。”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薛燕歌觉得滑稽,她冷笑声,直接将那沓文件抛去一旁烧着的炭火堆中。
“不能见人的东西,想必都被你处理掉,你说本宫要如何信你?”
第116章 | 0116 114 背叛(上) (重要)
(114)
兰君俯身拾起正在燃烧的文件,以手拍去上面的火苗,掸去灰尘般轻松,即使指尖被烫的发红眉头也未曾皱过,“不晓得娘娘为何要调查兰君,但这些东西,不曾动过手脚,娘娘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兰君拿的及时文件虽有些破损但不碍于阅读,火蚀过后碎成灰烬的纸屑飘散在四周,“娘娘不信兰君的性命,那便以乌图王族的名誉发誓。”
“我不曾在祭坛上动过手脚,戏子也不是我安排,我恨不能弄死那个戏子,甚至那些谣言...”兰君每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心脏像被利刃划过痛苦,掌心灼烧感不及胸腔中的郁闷,在她冷言冷语中兰君都不晓得自己死过几回了,他有些绝望道:“在西厂,但凡有个碎嘴说娘娘不好的,都不会轻饶,所以娘娘觉得我会故意传播那些话?”
倘若是七年前的薛燕歌,或许会心软就此揭过。
薛燕歌心理只是有个怀疑罢了,并非将兰君定罪,原本只想私下调查这事求心安,他原本可以假装不晓得这事,而在她看完调查确认清白后,两人还是照常过日子。
他明明可以装胡涂,但谁知完全不避嫌直接送上门。
兰君或许是猜出薛燕歌心中所想,蹭着两个膝盖爬至她脚边,烫红的手掌拉在她裙摆上,似溺水人揽住浮木祈求救赎,他越说越激昂,“我可以装无知,但我忍不了,有些话必须当着娘娘的面说,我不可能背叛你,我更不可能欺骗...我...”
他话锋一转从激动变作哀戚,侧头躺在她的腿上,“娘娘可以辱我、利用我,将我当做一条狗驱使,亦或是工具也无妨,但不能如此...”
“如此糟践兰君对您的真心。”语末他从蓄势待发的猛兽化为满身创伤既又脆弱的野犬。
千回百转的情绪直让薛燕歌称奇,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但还有几点是不能忽视的。
她伸手将兰君脸边碎发挑至脑后,轻声细语,“那本宫问你,国师殿坍塌、街坊爆炸是不是你做的?”
兰君没料到薛燕歌会问出这些,诧异望着她,“是,都是我做的。”
但兰君做这些事并非出于私欲,他着急解释道:“娘娘当初跟皇上闹不愉快时出宫散心,结果被奸人掳走,那时旁人都不信娘娘是被掳,但我相信!”
“鹰香丸上有特殊的香味,但凡接触过的人都会沾染上,而这味香只有我能辩认出,娘娘所佩戴的鹰香丸香料都是都是我亲手制作,每回香味都不同。”
“那时莫名其妙冒出个昆仑贺仙长,我在他身上闻到娘娘失踪时的那抹香,立即肯定他就是那奸人,我以为娘娘是受他胁迫,所以就...”兰君急了失去从容,深怕薛燕歌误会,“但后面发现不是这样,娘娘需要贺逸云,而贺逸云也有自己的本事,就没继续为难他了。”
薛燕歌头疼不矣,感觉像养熟胖橘那会,胖橘会猎动物送她,每天醒来都会见到老鼠、小鸟之类的尸体,薛燕歌骂过很多回让胖橘不要送,但胖橘总是抵不过天性,事后挨了骂缩在角落成团,耳朵耸到脑后。
薛燕歌对兰君的心情就像看到做错事的胖橘一样,又气又无奈,“如果贺逸云是个普通人,那他已经死了。”
兰君回道:“倘若他真的被压死,就是不怀好心装作江湖骗子的神棍,纵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薛燕歌不确定该称赞兰君护主心切还是该责骂他越权,头有些疼,决定将问题暂放一边,再问道:“街坊爆炸呢?”
兰君觉得问心无愧,所以说起街坊爆炸时特别轻描淡写,“娘娘让我调查黎霜霜,但每回都找不到此人,她非常擅长隐匿,那时我收到消息,有人告诉我皇上会在那里跟黎霜霜会面,于是我安排一场『意外』,本来是希望皇上与黎霜霜能死在那场意外中,不过娘娘放心我有让手下避开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