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虽不似族老迂腐古板,但对于传承香火这事上不能马虎,此时此刻谢母庆幸自己还有生个谢广,届时万一燕娘真不能生育,还有个谢广,想他性子顽劣,成长后大抵是妻妾成群,子嗣遍地跑。
关于子嗣,谢母在谢衍说起想娶燕娘时就有提过,他不为所动,说出来的话怕能感动天下所有女子为之动容。
“娘,我不在乎子嗣,家主之位亦可传给弟弟,或是他的孩子,我对于燕娘无关情爱,我只希望她好好的,我想成为她的树荫为她遮风避雨。”说道后面,谢衍脸上多出抹腼腆的笑容,看得谢母心底直发笑却不点破,她相信儿子得为人不会禽兽到对一个九岁女童有爱慾,但她也相信,在谢衍笑容中掺杂着他对未来的幻想。
谢母与谢父是因为家族关係而结亲,谢母还是少女时也曾幻想过自己会与相爱之人过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直至嫁入谢家前,她都没遇过幻想之人,但庆幸的是,谢父就是她幻想之人,有肩膀有担当,脾气虽固执点,但没关係,温声劝几句等他耳根子软了也就听进去了。
所以谢母说什么也要促成这段姻缘,不仅为了谢衍未来,更为圆满年轻时的遗憾。
薛将军凯旋归来后,谢家私底下确实向薛家提起议亲,只可惜皆以燕娘还小为理由拒绝,后来便是皇上赐婚,结亲这事自然不了了之。
忆起当年,谢衍有些怅然若失。
午夜梦迴看着豆大的烛火时他总会想,若当年薛府拒亲,他再坚决一点,展示自己的诚心。
又或许他再卑鄙一点,不帮助燕娘说服薛父薛母接纳厉沉渊。
也许今天又是不一样的光景。
谢衍看着光裸的薛燕歌,耳边突然传来女孩的笑声。
阿衍哥哥,燕娘长大后要嫁给你。
谢衍想问她,为什么嫁给了别人,同时又告诉自己不过是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阿。
酸涩的苦意压上舌根,有遗憾有悔恨,后来他麻痺了自己,成为家族喜欢的模样。
薛燕歌一出现,立即唤起他深埋于心的神魂。
他错过了很多次机会,不想再放弃这次,这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再错过那将如她所说老死不相往来。
她继续在这深宫苦苦挣扎,而他娶林嫣然,悔恨将一辈子不得纾解。
谢衍偏头吻上她的红唇,动作生涩,轻柔却又虔诚,吮尽她唇上胭脂,“燕娘,我会与林嫣然退亲,然后...”
“然后什么?”薛燕歌听到什么笑话轻笑声,拍他的脸颊,“谢衍啊谢衍,迟来的情深比草贱。”
薛燕歌凑近,鼻尖在他侧颈流连,然后停到耳旁,小声说道:“论及情爱,我还真看不上你这种畏首畏尾的人。”
第063章 | 0063 062 情谊
轻轻一句话,却堪比利刃,扎得谢衍不知如何是好。
薛燕歌笑容中带讽刺,她一边解着谢衍的衣服,一边漫不经心说着,“怎么的,你现在回过头来,突然想对我好,我就得感恩戴德感谢你?”
“你喜欢开诚公布,那我也与你敞开来谈。”薛燕歌不顾谢衍痛苦的眼神,继续说道,“以前,我还会敬你为兄长,现在连看着都嫌,小时候你确实帮过我,可我也救过你们全家上下一条命,所以于情于理,我并不欠你任何东西。”
前任皇帝不仅生性多疑,还是个糊涂人,诚如谢家此类忠诚,也招之忌惮,在个谢家意图谋反的指控下,谢父被抓入天牢﹑倘偌皇帝再冲动些,只怕那虎头铡已将谢父脑袋砍下,但好在谢父党羽下的官员一同晋见,这才及时劝住皇帝。
以此为契机,将厉沉渊谋反的计画提前许多,幸好最后有惊无险。
前任皇帝多疑,总想着有人想抢他的皇位,狼来喊多了,最终真有狼来,前任皇帝死了,轮到厉沉渊登基。
薛燕歌还记得厉沉渊登基那天,看着大红霞披缀满金饰的她,本该是大喜之日,可那眉头依旧紧锁,薛燕歌抚上试图揉开那苦大仇深,“一脸难看的在想什么,你要想用什么藉口说服我让你开个三宫六院,那可没门。”
厉沉渊摇头否决她的幻想,然后严肃道:“是感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你现在可是皇帝陛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有不对劲,揪出来解决掉就是了!”薛燕歌拨弄冕冠上珠帘,玉石碰撞声清脆,深眸暗不见底,看不出半点喜悦,他说,“就因如此,才不对劲,这一切太顺理成章了。”
薛燕歌按上他的唇瓣,“嘘,先别想这么多,今天你值得高兴一天,来,皇帝陛下笑一个。”
厉沉渊僵硬微微抬起嘴角,怎么看怎么彆扭,薛燕歌却是咧起灿烂笑容,挽住他的手臂,“走了,大伙都在等,皇帝陛下我们登基去罢。”
“嗯。”厉沉渊表情柔和些,听着她说喜些富丽堂皇的未来,见她手腕上还带着那隻从地摊掏来的劣质紫玉,高台上,再看那万人伏地,齐声高喊皇上万岁、皇后千岁,声势浩大可满足死薛燕歌的虚荣心了,那小表情骄傲的。
恭贺声平息,还等厉沉渊发话平身,薛燕歌以为他是忘了流程,回身却看他带着浅淡的笑意,薛燕歌敢保证,这大概是厉沉渊此生最高兴的模样,赶紧的再多看两眼,然后推了推他,“说话呢,都在等你。”
他的手鑽入宽大袖口下,拇指摩娑着她的腕骨,不经意间触碰到那紫玉镯,“这些,喜欢吗?”
“当然,哪有不喜欢的,这多风光啊!”薛燕歌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看着爹爹一呼百应煞气逼人,走到哪都风光,而现在厉沉渊成了天底下最风光的人,更证明她当年没看走眼。
然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想像很美好,现实却有很大的出入,皇后确实如她所想那样锦衣玉食,就是起个身都有数十人伺候的主儿,原以为皇后日子过得很快活只须顾着享福就好,不曾想皇帝有皇帝的责任,皇后也有皇后的责任。
刚上任的厉沉渊处理国事、接见臣子,处理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每每挑灯深夜。
而她忙着学礼仪、与命妇打好关係、学习管理皇宫内务,就论礼仪那项可是累得够呛,更别提那些命妇,要肚里没点墨水,还真不好沟通,一个闹不好,就惹人笑话。
这风光可真难维持。
连上学堂都嫌累的人,这会都能与谢衍玩起攻心计,可见七年之成长有多惊人。
谢衍一家能免于遭难,其中还真得感谢薛燕歌,要不是她,谢家还真不能全身而退。
厉沉渊与谢衍两人一向看不对眼,还记得弑君成功后,厉沉渊对着前来接谢父回家的谢衍说道:“彼此恩怨两清,各不相欠,日后莫拿些陈年旧事叨扰我的夫人。”
说着话,厉沉渊搂过薛燕歌的腰肢在谢衍面前宣誓主权,彼时薛燕歌还没有意识谢衍对自己有情,撞了下厉沉渊向谢衍赔笑道:“阿衍哥哥,别往心里去,我夫君呀,就是心眼小,什么都要计较,日后你要还有难,我这做妹妹的可不会见死不救,当然我跟夫君要有难,阿衍哥哥可不许见死不救啊!”
谢衍对上厉沉渊警告的眼神,没半点畏缩,搀扶着谢父,倾身道谢,语气亦是不亢不卑,只是多少含些苦楚,“谢家世代光明磊落,不曾出过以德报怨之人,今日之恩谢家牢记在心,至于陈年旧事,不过是所谓家人间的情谊,不能算恩怨相抵。”
此时薛燕歌反手掐住谢衍的脖子恶狠狠说道:“谢衍,有时候真的特别想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