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第020章 | 0020 020 算命先生

孙禾规也住宫里,所处的院子偏僻静谧、土壤肥沃栽了大片药草,甚至连御花园的土地也不放过,总能在不起眼的角落或花丛间看到营养不良的药材植栽,大抵是孙先生种下后忘了。

孙禾规走得慢是给人驼着进来的,他佝偻着身站在地上,枯燥的白发长鬚,有双眯成缝的细眼,满脸皱褶子,他接过拐杖,颤抖着手一点点往前进,抖成筛子似,旁人看了都怕他走着走着就散架,偏生这么个老人家,说他脆弱也不是,毕竟他还能自豪从怀中掏出根人参说是在崑崙山顶上挖的好货。

薛燕歌要把肺咳出来似,孙禾规有个规矩,治病时不喜欢有人打扰,因为噪音容易打断他思考,于是小药童利索驱走一干人,就连厉沉渊也不放过。

人走后,薛燕歌停止咳嗽嚓淨嘴上血沫俏皮吐舌,“孙先生谢谢你替我打掩护,如果不是那晦气东西,就不会麻烦您来一趟了。”

最近只要厉沉渊一来,薛燕歌就会装病不见人,这一装病,连带着孙禾规也要走一趟,薛燕歌病得频繁,厉沉渊这才有了换大夫的心思。

孙禾规停顿很久,一字一句消化着薛燕歌的讯息,等他解析完毕,露出个和蔼慈祥的笑容慢悠悠回道,“不...麻...烦,我时间....多着...比燕娘还多...”

有孙先生的帮衬,薛燕歌自然病得不宜见外人,谁都不见,讨得清淨自在,入冬就回家跟哥哥团聚。

薛燕歌是喜欢热闹的,清淨久了难免烦闷,她拉着桂喜故技重施熘出宫,这次又换了个玉牌子,不得称赞兰君办事利索仔细,没让厉沉渊查出端倪,否则她也不能这么畅快来去自如。

薛燕歌享受这久违的自由空气,大街上依然热闹,路边的乞丐比上回出城还多些,大抵是奇异天象下的受灾户,街边围了群人,薛燕歌也凑个热闹。

说书先生身着青衫手持摺扇,啪一声打在掌心要喝道:“来唷、来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无一不通,且听我娓娓道来。”

“上回说道天降异象,是为神仙发怒,至于为何而怒,谣传老国师死前有言...”说书先生说到重点时突然一顿,神经兮兮扫视众人,露出野兽张牙舞爪的模样,“当今皇后是狐妖转世,要祸害历朝。”

“不过!”说书先生扇柄拍桌,“事实并非如此,老国师说是,当今皇后无凤凰命格,真龙假凤,违逆自然致使国祸降临,南汛北旱,秋日下雪,霜打雷,一个个不是好兆头啊!”

“再者,若不是天公逞罚,那作为个正常的女人,怎么会七年无所出,肯定是造孽太重!”

说书先生继续说些危言耸听的话,一句比一句还辛辣,桂喜白了脸,薛燕歌整场拍手叫好,直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还豪爽赏了锭银子。

说书先生收摊后百姓交头接耳。

“我看阿,那皇后肯定是狐狸精转世。”

“对阿,我也这么觉得,皇上就是被那妖后迷的厉害,天底下哪个正常男人宁愿绝后也不纳妾?”

桂喜气红脸,分岔不平,“小姐,您怎可打赏给那空口白牙的...”

“什么空口白牙,他可没说错啊。”嘴角带笑,看不出半点怒意,反而还兴致勃勃,“记着他的长相与姓名,回去让兰君带回宫里研究研究,看他是从哪里听来这么有趣的轶事。”

桂喜鼓着嘴还气者,薛燕歌买了串糖葫芦塞到她嘴边,“行了行了,再气也不成,这名声都臭了还指望气一气抹乾淨?”

薛燕歌嘴上说着没事,其实心里特别在意,但在意又如何,也不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出来是为散心,没必要再给自己找罪受。

街边摆摊算卦的老者突然喊住她,“夫人,我见您是有缘人,可有兴趣赏老人家五个铜钱算上一挂?”

薛燕歌递了颗碎银,拉起椅子就坐,“算吧。”

老人很讲究的拿起秤杆子掂银子重量,三钱重的碎银,打开发白钱袋,抖出满袋子的铜钱,框框噹噹一枚一枚的数,薛燕歌实在看不下去,“老先生,这碎银是给您的赏钱。”

老人特别坚持,将铜钱找给薛燕歌,一迭迭铜钱推到她面前,“只五枚铜钱,再多沾染因果,因果对于我这种修行者不好,此番只是看夫人面善,想结个善缘。”

“结善缘?”

“是的,结善缘,我观夫人面相,想来近期,暗地里有小人使绊子,明面上夫妻不和有口舌之争,如何?”老人神叨叨看着薛燕歌,一副“就是如此吧”的表情,“且赠夫人一言,要想独善其身,必得远离是非之处。”

薛燕歌扯了扯自己的宫女服自证,“老先生怕误会了,我不是什么夫人,不过是宫里出来的婢女,怎么可能有丈夫?”

大寒天的老人执起羽扇,自个儿搧起,有仙风道骨的闲适,他哑然失笑摇着头,“怎么可能,老人家我阅人无数,不可能看错,一眼就看出,夫人是当今历朝最尊贵的女人...啊啊啊啊啊...我的鬍子!”

“就是你,那天把我掳出宫的人!”薛燕歌一拽老人的鬍子,将他扯近仔细审视那双眼,更加确定就是他。

第021章 | 0021 021 仙鹤

“唉、唉、唉,松手!”

动静闹得大,引来路人围观,老人显然不想惹事,一挥羽扇,扇上一枚羽毛落地,老人下个障眼法似使路人迷了眼,自动忽视他们,他直喊松手,薛燕歌不肯,还故意缠了圈鬍子在手上,“老先生先答应我不走!”

自从上回从老人那得到奇书,她就有许多疑问,她不信只是就下一个快被马车冲撞的老人就能获得如此机缘,薛燕歌急红了脸,老先生也急得跳脚直喊:“天机不可洩露、天机不可洩漏,夫人阿,别再为难老人家我了,夫人再跩鬍子,就别怪我无礼,我数三声,三、二...欸!”

薛燕歌在最后一下松开鬍子,却也见机抢走老人羽扇,机警倒退数十步,面对深不可测的老人她心有馀悸,却提着胆子摆出十万真诚,哀切至深可谓闻着伤心见者落泪,“老先生,请原谅我无礼,我只是想弄清楚,我不想活得这么不明不白。”

薛燕歌在短时间内立刻判断出这羽扇是老先生的法器,用一次落一羽,想来上次留下的羽毛便是老先生施术的杰作。

谁知眼前老先生竟返老还童,外貌异常俊美,此种美与她历来见过的美不同,美至不似人间凡物,应是天上独有,周身环绕仙风道骨的气息,与这闹市间格格不入,白发似月华流泻熠熠生辉,如此仙人偏生一双多情桃花眼,桃花眼抹层绯红眼影柔和这清冷疏离,只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眼尾下点一颗泪痣,添几分玩世不恭的轻浮。

薛燕歌看着男人,觉得有那么点熟悉,在哪见过又想不起。

“师傅,徒儿来救你了...”莫约七八岁的男童横冲莽撞闯入,精凋玉琢的人儿满脸紧张,他停顿下,看见前方执羽扇的薛燕歌,转惊为喜扯着师傅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欸,是恩人薛姑娘阿,师傅你终于想开要助恩人逃死结了吗?”

男人面色不善,横了眼,“子翔闭上你的鸟嘴。”

子翔缩一下头,很是委屈,想起什么似,突然提着股耿直劲,“师傅,师祖说恩人救过师父,师傅理应回报,不然这因果难断,师傅会倒楣的!”

子翔插着腰人小鬼大,“师傅再这样耍赖皮我就告诉师祖了!”

男人似乎很忌惮师祖,满脸不悦却也不再喊闭嘴。

薛燕歌看师徒俩一搭一唱,巨大的讯息量灌入脑中,使其反应不及,子翔是个热心的,立刻凑过来给薛燕歌讲解来龙去脉。

子翔拿过薛燕歌手中羽扇交还男人,男人一把抢回羽扇,气到头顶冒火,不断搧着风熄灭这怒火,向薛燕歌碎嘴抱怨句,“怪你多事。”

童言无忌,子翔丝毫不给男人面子,“师傅怎么可以怪薛姑娘,明明是师傅自己倒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