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解释的都解释完了,似乎应该回去了。他们双双沉默下来,谁也没提回宴会厅的事。
里面那么热闹,那么繁华,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林默却宁愿在外面吹冷风。明明他是那么怕冷的人。可他却那么贪恋,在这冷风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过了一会儿,林默到底还是忍不住,又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联系吗?我是说,偶尔,像朋友一样……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他不想给叶青梧添麻烦,对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光是想象一下,林默都觉得寝食难安。
“殷锐泽不介意吗?”叶青梧不经意道,“他好像很爱吃醋。你只是多看了我一眼,他的醋坛子就打翻了。”
跟殷锐泽有什么关系?林默差点脱口而出,他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了好不好?谁管总裁吃不吃醋?就算拿醋来泡澡也不关林默的事。
但想到合同还没到期,契约精神就阻止了林默说出口。
于是社畜含糊道:“门不当,户不对的,本来就很难长久……”
林默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这一句话扫射了他的三段情感关系。
无论是殷锐泽,叶青梧,还是栾星辰,他全都门不当户不对!
真要命!这年头穷简直就是原罪。谈什么恋爱,喝西北风去吧。
“可是你……”叶青梧欲言又止,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但碍于情面没有戳破。
林默陡然尴尬起来,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让对方发现身体的不对劲。
都怪殷锐泽!干什么非要在车上doi,搞得他现在浑身不自在。
该死的资本家!
“你喜欢殷锐泽吗?”叶青梧勉强笑道,“我原本以为,倘若我输了,会是栾星辰的缘故。毕竟他眼里心里都是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选择他,人生应该会更光明些。他是个会给你带来快乐的人。”
“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林默诧异道。
“我早就知道。”叶青梧颔首,“他表现得太明显了。”
“那你还跟人打赌?”林默不明白。
“这不是那时候的我能决定的。”叶青梧的眼里全是遗憾与无奈,“如果我再不回去,就永远也看不到你了。自由与爱情这些东西,对彼时的我来说太奢侈了。”
林默差一点死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里。叶青梧难道能时时刻刻把他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关在安全的地方不让他出门吗?
他能吗?
林默会愿意吗?
叶青梧别无选择。
两人相对无言了几秒,忽然听到了殷锐泽的声音。
“什么话不能在宴会上聊?非得出来吹冷风?怎么,你现在不怕冷了?”男人的脸色阴森森的,恨不得一口咬死谁。
林默略有些心虚,下意识向殷锐泽的方向迎了两步,局促不安道:“大厅人多,总归不方便……”
“不方便说什么?”殷锐泽大步流星,匆匆而来,盯着林默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有什么话是我作为你男朋友不能听的?”
叶青梧把腿上的毯子叠起来,放到一边,撑着轮椅的扶手,迟缓地站起来。
殷锐泽狐疑地看向他,宣示主权似的握住了林默的手,把他拉到身后。
“林默。”叶青梧轻声唤道。
“嗯?”林默本能地回应,从殷锐泽背后冒出头来,被叶青梧站起来的动作唬了一跳,下意识想去帮忙,“你怎么起来了?小心……”
殷锐泽稍一用力,抓着他的手,拖住了林默的脚步。
“他伤的是腿,又不是脑子。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觉得没有把握的事叶青梧会做吗?”
好像有道理,叶青梧从来不是莽莽撞撞的人。林默犹豫住了。
“你先回去,外面太冷,别冻感冒了。我有话和叶青梧说。”殷锐泽强势道。
他愠怒的神色冷若冰霜,好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大型猛兽,正欲择人而噬。
林默自然不放心:“你……我和叶青梧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殷锐泽冷嘲热讽,“怎么,我还能当着满船客人的面,把叶家家主推进海里不成?船上到处都是监控,我在你心里这么蠢吗?”
林默迟疑了一瞬,虽然觉得哪里不妥,但还是选择乖乖听话,没有火上浇油。
他缓缓地看向风中的叶青梧,对方扶着栏杆,站得不太稳,深深地回望他,一言不发。
叶青梧好像还有太多话想说,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有那双眼睛,像是浸在海水里的月光石,闪动着柔和细微的光亮。
那光芒太微弱,有如风中萤火,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林默惦记着,一边走,一边心里打鼓。那个地方可是监控死角,万一……要不他还是回去看看吧?
林默没走多远,刚转到拐角的盲点,还没有走出听觉的范围,就听到了“噗通”一声,巨大的浪花声吓得他心头一跳。
林默:“?!”
他转身向来处奔去,浑然忘记自己有多冷,多不舒服。
有时候,意外比明天来得更快。一种尖锐的预感宛如针尖刺入指甲缝,骤然的惊痛碾碎了他颤动的心脏。
那个单薄又踉跄的身影,如同被雨淋湿的蝴蝶,无力地从船舷坠落。
几乎只有一秒钟,就没入深蓝色的海浪里,溅起的水花甚至不足以打湿迟来的林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