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星辰向来表现得很直率，很好哄，因为好哄，林默就会乐意哄他。只要对方几句好话，他就会原地复活，活像一只撒娇卖萌的金毛犬。

小金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小金毛只想咬死殷锐泽。

可林默看起来软糯，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他陪栾星辰飙车和驻唱的时候，哪怕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也非要在不远处安静地等着，陪着，有时候熬到凌晨两三点，趴在酒吧的桌子上睡着了，也不肯一个人提前回去。

栾星辰劝了很多次，他只是摇头：“三更半夜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况且，我答应你姐姐了。”

林默从来不说教，不苦口婆心唠唠叨叨地劝他离开是非之地，远离有危险的夜间活动，他只是这样不言不语地陪着他，在人声鼎沸的酒吧，九转十八回的山道，深夜无人的舞蹈室……

久而久之，栾星辰终于不忍，主动减少飙车的频率，主动戒烟，含着林默给的薄荷糖，调换驻唱的时间段，早点和他回家。

“家”这个空荡荡的落寞字眼，突然就有了值得期待的意义。

在遇到林默之前，那只是一幢父母一年也不来一回的房子而已，栾星辰的姐姐比他大了几岁，跟着妈妈生活，和他并不亲近。

但栾星辰依然非常感激她，因为她为他送来了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

就像一束光打在漆黑的荒岛上，逐渐照亮栾星辰的世界，让这个常年破罐破摔的少年突然有了抓住光的勇气和向上攀爬的动力。

鬼鬼祟祟的“朋友”分享刺激性粉末和药丸的时候，栾星辰在蠢蠢欲动的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林默的脸。

他安静又清透的眼睛，注视着挣扎的栾星辰，好像随时会不赞同地摇头，仿佛他做错了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栾星辰便清醒过来，唾弃那个随波逐流想要堕落的自己。

堕落太容易了，尤其他进入这个圈子之后，每天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诱惑，想要洁身自好是很难的事。

可他有林默了。他的小林老师，虽然无法常常见面，也无法卿卿我我，但栾星辰一想到他，就有无穷的动力和欢喜。

那年他生日的时候，林默给他买了蛋糕，栾星辰对着蜡烛闭眼许愿，虔诚地碎碎念：“我要挣一大笔钱，三十岁就退休，带着小林老师吃喝玩乐，环游世界。”

“哇哦。”林默乐了，“真是美好的愿望。那我就等你带我环游世界了。”

栾星辰向着这个目标，恒久地努力着。搞事业，搞事业，拼命搞事业，连他的粉丝都评价他是个“事业疯批”。他忙的跟个陀螺一样，一年到头地转，唯一的喘息机会就是路过林默的时候来看看他，吃一顿他做的饭，和他贴贴，加油充电继续上路。

哪曾想出了殷锐泽这个意外。

栾星辰痛心疾首，他早该想到的，他喜欢的，别人也可能喜欢，林默那么可爱，肯定不缺豺狼虎豹，他怎么能温水煮青蛙煮着煮着，青蛙被别人给抢了吃了呢？

很外向，哭给全世界看.jpg

气成河豚的栾星辰坐在小餐桌边，泄愤似的大口大口吃饺子。

“有你做的辣椒油吗？”

“你现在能吃辣？”林默坐在他对面，一手托着下巴，瞥了他一眼。

“凭啥不能？我又不是辅乳期的妇女。”栾星辰气鼓鼓。

“嗓子不要了？说今天彩排七八个小时，累惨了的是谁？”林默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啦。好多歌手还抽烟喝酒呢！”栾星辰理直气壮。

“好多爱豆还进去了呢。”林默吐槽，起身从小冰箱取出一瓶自制的辣椒酱，拿出个小碗，用勺子挖了一点，放到碗里。

“你这是在喂锦鲤吗？”栾星辰瞪大眼睛，“这点辣椒，都不够我一口吃的。”

“广东的辣度，适合明天还要登台的你。”林默心平气和，“等你明天晚上表演结束，再好好享受吧。”

“延迟满足是吧？”栾星辰狠狠地戳了个饺子，蘸着那少的可怜但馋得让他流口水的辣椒酱，一口把整个饺子都吞了，愉快地眯起眼睛。“果然还是你做的好吃，别人做的都没有这个味道。我拿着你给的秘方，照着你拍的视频，就是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林默轻轻道：“我明天团建，晚上给你做一瓶新的，你可以带走。”

“那太好了！”栾星辰欢呼雀跃，所有郁气一扫而空。

林默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冷不丁一走神，想到了叶青梧。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只不过叶青梧是捣鼓美食的那一个。

那时候林默还太小，懵懵懂懂，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叶青梧，只是他没有栾星辰这么热情开朗，安静乖巧得像只小奶猫，绕着叶青梧打转。

“我在打淡奶油，要打很久的。”叶青梧的头发很长，用丝带拢在胸前，端庄优雅得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古典贵族绅士，向林默微微一笑，给他倒了杯小吊梨汤。

“无聊的话，就吃这个。”叶青梧从烤箱里拿出一盘焦糖小熊饼干，夹起一块吹了吹，送到林默嘴边，“小心烫。”

“这个小吊梨汤，我也做给我学生吃了。但我感觉味道不一样，好奇怪，为什么我做不出你的味道？”林默咬着饼干，咀嚼了几下，酥脆香甜的口感立刻捕获了他。

“这个好好吃。怎么做的？”他眼睛一亮。

“这个也想学会了做给学生吃吗？”叶青梧调侃，“我们小林，真是长大了。”

“我大学都念一大半了。”林默无奈道，“过完年就18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叶青梧不知怎么有点伤感，“你也成年了。”

“我成年了不好吗？”林默不解，“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你准备保研吗？”叶青梧却跳开了这个话题，问道。

“不了，我得早点工作，赚钱养家。”林默摇摇头，小饼干咬得咔擦咔擦响。细碎的焦糖粉末掉落在他掌心，他舍不得浪费，探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

叶青梧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像是纠结和怅惘，又像是在按捺起伏不定的心绪。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今天好像不开心。”林默奇怪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必须得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讨厌我吗？”叶青梧问。

“我为什么会讨厌你？”林默不假思索，“我永远也不会讨厌你。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