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方巡查完城楼下来, 路过这?酒楼,见?那店家正在门前?送菊花酒,他笑?与?林敬道“奉之,你我?即是好友,又乃亲眷,虽无登高之乐,却有饮酒之地。”
林敬点头,与?赵观一同去领酒水,那店家见?是赵观,慌忙行礼,赵观摆手道“老丈无需多礼,只取些酒水来便是。”
那店家忙与?二人斟上,赵观接过一饮而尽,方问道道“老丈为何还留在城内,不曾逃难去?”
那店家一笑?,道“不敢瞒郡王,小的?家人都已经?出城,留小的?善后,原也想跑来着,只想着今日重阳佳节,必是有不少将士思念亲友,便开了张,送些菊花酒,聊表慰藉。”
赵观笑?道“老丈有心了。”
那老丈一摆手道“郡王与?将士们守城辛苦,小的?这?算不得什么,只愿郡王能?早日平定这?乱象,小的?们才能?有平安日子可过。”
他正说着,城中忽然?响起了号角声,两人面色一变,蹭的?站起来,丢了块碎银子,急匆匆往城墙上赶去,那店家忙追上去,看着两人背影,又恐引人注意,只好在悄声道“老天有眼,一定保佑郡王凯旋。”
燕郡王性情敦厚,他在北地善待百姓的?名声,在渭东亦有流传,比之杀人掠夺的?周士东,城中人莫不希望燕郡王能?赢。
而另一边,金州城内,城中杜家因?先?前?开城门放周士东进城一事,一直惴惴不安,虽说这?位赵三郎君说了既往不咎,但难保他日晋王想起来,对他们发?难。
又听闻王初和攻打颍县一事,心思活泛起来,私下拉拢其他世家大?户,意在劝他们投诚王初和,这?里面多的?是人精,这?会子城里还是赵家的?,那燕郡王又连打了几场胜仗,说不准这?到时候是谁赢,这?会子他们可不敢表态,只都嘴头上答应,心底另有一番算计。
杨家亦是杜家的?拉拢对象,只杨家方被这?周士东威胁,对他岂会有好感,只盼着燕郡王早一日斩杀周士东为好,且他们家那位表姑娘,跟赵三郎君牵扯不少,若是真能?成,与?他们亦有好处,是以对杜家这?话,不仅不听,还私下拉拢其他世家支持赵家。
杜家见?他们如此态度,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只好多做打算,一面在金州应和赵知,一面偷偷派人去给?王初和通风报信,言明金州城中如今不过几千人守城之事。
那王初和得知金州事变,大?惊,待冷静后,知晓周士东粮草后继困难,恐无法支持太久,恰在此时,收到杜家来信,点兵至单城,由单城进攻颍县。
这?颍县县丞梁段,忠于前?朝,对赵坚与?王初和之辈都不屑与?之相交,当初赵坚亦有心拉拢,但梁段死守城中,赵坚思其位置,与?王初和相接,他日若王初和有异动,尚且能?做缓冲之用,且当时他早已将目光放在河东一带,区区颍县,他并未方才眼里,是以并未再强行攻打颍县。
王初和拿下单城之时,亦曾想过从颍县借道直取金州,恐引起金州戒备,是以便佯装攻打梓州,未想这?关?中看似凶猛,打起来与?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不过数月,就已被夺下三城,取金州亦如囊中之物,便未曾在想啃颍县这?块硬骨头。
只如今这?情况,衡州已重归关?中属地,他与?梓州接壤,若想从梓州运送军需,多半会被劫持,若能?拿下颍县,凭金州城中那些人,不出一日,若能?打通颍县,到时他与?周士东在金州会和,固守金州,则无粮草后患,再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梁段哪里肯屈服,虽率军死守城门,但王初和来势汹汹,已隐有垂死挣扎的?疲态。
远在驼县的?周士东闻王初和攻打颍县,已猜出王初和的?来意,如今他与?这?赵观僵持下去,赵观后方自有粮草供应,而他们快要弹尽粮绝了,渐露疲态,如今既知道王初和有占领金州之意,一时无心再与?赵观纠缠下去。
私下命凤城的?岳崔带兵悄悄往金州撤退,自己这?边在佯装作战,实际在撤兵往金州而去,原有意以速度取胜。
岂料那岳崔方离开凤城,便有凤城中人向城外的?高照泄密,高照趁机一举拿下凤城,将此事告知赵观。
赵观暗觉不对,忙主动出击,这?方周士东见?计划已经?败落,不得不一边应对赵观的?追击,一边往金州撤退,心中只盼着王初和早日拿下颍县与?金州。
赵观带人连追数日,打的?周士东节节败退,另一面,王初和亦有了好消息,终于在一日前?,砍杀了梁段,拿下颍县,正往金州而去。
一时间,金州城中人人自危,陈维生集结了金州城中能?守城之人,除了他带来的?两千人,亦有当初被赵景抛下的?两千余人,拢共快五千人马,只与?王初和的?三万大?军相比,不过是螳臂当车,且还有周士东的?人马。
赵观知晓此事严重性,他们此行便是要拿回金州,若是让周士东退回金州,亦金州为据点,又有颍县单城供应军需,日后再想拿回,恐难矣,是以日夜兼赶,一路追杀周士东至行山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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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生那边亦深知如此等下去,只是坐以待毙,他当机立断,让赵知带领两千余人前?往行山接应赵观,从后方偷袭周士东,绝对不能?让他带人入城,自己与?剩下的?人留着守城。
他此举,有意方赵知离开,那两千人多是当初与?他一同在行山当山贼的?同伴,即便是未能?拦截到周士东部众,亦能?保他们一命。
赵知这?些时日,得知父亲病重,大?兄与?二兄为维持关?中局势操碎了心,他却还只想着自己的?事,擅自逃跑,惹父兄担心,实在愧为赵家子孙,是以当陈维生如此提议,他一口回绝,道“当初赵景弃城而逃,已经?让世人嗤笑?赵家,如今我?若如此,与?他何异,还是陈校尉自己带人前?去接应二兄,我?留下守城。”
“且有我?在此,城中那些人才会信,二兄必不会放弃金州,我?若在此时离去,难保他们不会再次开城门迎接王初和。”
陈维生听他说的?有理,且此事不宜拖延,斟酌之下道“三郎君放心,我?必定将郡王带回金州,若是不能?,我?必回金州陪三郎君守城!”
赵知应道,他并非不晓得陈维生心意,只是他即是赵家人,自有他要担起的?责任,这?些事是非旁人所能?替代?,即便是当真葬身与?此,亦不愧祖宗先?辈。
两人这?方说定,陈维生趁夜带人出城,往行山方向而去。
周士东得知颍县之事,喜不自胜,顾不得身后紧追不舍的?赵观,一路往疾驰往金州而来,行至金州的?行山山脉附近,心中已经?悄悄松了口气,这?里距离金州不过二十里地,不肖半日,便可到金州,届时他与?王初和那边两方攻城,金州抵不过多久,只肖在赵观赶到之前?拿下金州,一切皆无虞。
只这?方心思方定,忽见?两侧山崖边有落石掉落,有人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中,只听一声惨叫,就再无动静,周士东顿时一震,这?几日并无雨水,山上的?山石为何会这?么巧落下来,他是不信的?,忙大?喊道“有敌袭,快走!”
话落,他好似听到一声嘲笑?,两侧山崖落石滚滚而下,这?山道路径本就狭窄,数万的?兵马,纵是逃跑亦来不及,被这?一通乱砸,死伤无数,周士东气急,偏此时又无时间耽误,只能?眼看着贼人消失在山林之中。
这?一战,让他胆战心惊,紧赶慢赶出了行山附近,尽是折损一小半人马,活着的?俱都被方才吓得一阵心惊肉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远远见?到金州城门,周士东不敢松懈,重新整顿队伍,欲要往金州城门而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知站在城墙上,已经?看到周士东的?部众,却不见?陈维生归来,不知他如今生死,正忧心之际,忽听城墙下有人喧闹,他探头一看,见?方珏娘穿了一身甲胄要上城楼,他这?会没空搭理她,语气严厉道“你来捣什么乱,回去!”
方珏娘抬眼看他,道“你要守城,我?陪你一起守城,若是你败了,我?就从这?跳下去,也免得被人侮辱。”
她自七八岁,就不停见?证各处生战乱之事,如何不知那些破城女子是何种结局,与?其被那些畜生侮辱,她宁愿死在这?里。
赵知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一时亦不知如何回她,她趁机几步跳了上来,道“我?善骑射,射艺一向精湛,由我?在城楼上,必定能?帮你取了那周士东的?狗头。”
赵知瞥了她一眼,见?她自信满满的?模样,不知她到底是真不怕还是在逞强,他这?会也没心思跟去纠缠,只好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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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东深知夺城时间紧,不能?耽误,不过修整片刻,这?边唤人准备攻城器械,那边已让弓箭手做好掩护,攻城之态迅猛。
落幕
城墙上的?布防是先前陈维生与金州城内张校尉商定好的?, 他原就是金州城中校尉,杜家开门后,他不得已投降周士东, 后赵知带人杀回?, 他亦重新归于旧主麾下, 两人一人守城, 一人偷袭。
赵知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看着下面乌泱泱的?大军, 他是怕的?, 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当好这城中的?吉祥物, 让守城的?人知道?,赵家人与他们一同坚守, 他不能?跑。
方珏娘一直注意着他, 见他额头?隐有汗渍, 猜到他心中害怕,拍了把他的肩膀道“知了哥哥别怕, 陈校尉与张校尉定然能守住金州。”
她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知了哥哥,一会如果真的?城破了,你往北门去, 我让方侍卫带你离开。”
赵知不可置信的?望了她一眼, 他还没忘记她说?的?, 城破了, 她会从这里跳下去,好一会道?“那你呢?你当真要从城墙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