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役领命,将人领了进来,孟孝辂正?斟酒,抬眼见?来人,虽只着粗袍青衣,站庭院中,鹤骨松姿,芝兰玉树,他笑道“奉之,几年不见?,你风采依旧。”
林敬拱手一笑,道“守商亦如往昔,清闲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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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过后几日,赵观率军抵达渭水河畔,与秦绅交接,秦绅此人,原与晋王是前周同僚,关系亲厚,此人擅防守,却不适合领兵出?击,是以晋王才有意命他来镇守。
他见?赵观,喜忧参半,喜他能来支援,又忧心此战若败,关中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赵观细细询问了渭东如今的情况,得知如今渭东之地,除被周士东攻下的四处城池,其他多是迫于周士东武力,被迫投诚。
仅有一处与之不同,便是衡州,如今把持衡州之人叫王茂才,他本乡野流民?,因不满先前张延晖等人逃窜之际,为?阻拦周士东,驱赶衡州百姓,放火烧成?一事,揭竿而起,领着流民?杀了衡州郡守,主动投降周士东。
赵观听完此话,心中已经有所算计,与秦绅道“我?来时,曾收到柳城郡守孟孝辂的求救信,但苦于当时远在许州,无法及时救援,近日我?已经私下派人与他偷偷联系,孟郡守愿意以柳城为?道,待我?等渡渭水后,可?在柳城借道。”
秦绅闻言大喜,但仍有些疑虑,道“郡王,这孟孝辂是否可?信,若他偷与周士东联系,在柳城设下埋伏,我?等岂不是要遭殃。”
赵观与孟孝辂曾是同窗,关系甚笃,深知其秉性?,且孟家根植关潼城,乃是关中士族大户,在晋王府利益深厚,若非不得已,必不会投降周士东,如今既有机会反击立功,他自然?会抓住,不过秦绅顾虑,亦情有可?原,他道“将军顾虑,我?亦心知,如今我?有一计划,需将军与我?配合,方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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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绅道“郡王请说。”
赵观轻点舆图,道“我?有意先行?渡渭水,从柳城前往夏城一带,周士东如今大批部队都驻扎在此。”
“我?在此地牵制周士东,希望将军能趁机带人偷袭衡州,那衡州王茂才手下,多是些流民?,必定不是将军对?手,如此一来,便能断了他与周士东里应外合的机会。”
秦绅对?他这安排并无异议,只忧心燕郡王是否能牵制住周士东的部众,但见?燕郡王神色自信,这话便未曾说出?口,战前说这些,只会降自己的志气。
不过赵观亦是心细如发之人,他看出?秦绅的犹豫,宽慰笑道“秦将军且放心,这周士东此行?粮草全?靠掳虐城池所得,必是想速战速决,我?等只需要坚定守城,他方必先自乱阵脚,那时便是我?方的机会。”
秦绅知燕郡王年纪虽轻,但已经西北一带如今能归属关中,皆是由燕郡王拿下,并不敢小觑他,闻他言,道“一切凭郡王吩咐。”
时年八月二十,赵观领兵偷渡渭水,借道柳城,偷袭周士东在夏城附近的雀谷坡附近的营地,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待周士东领兵回转,赵观已经命人带人驻守在驼县,并不动作主动开战。
两方僵持不下,衡州王茂才见?状,有意助周士东一臂之力,只这力还未出?,衡州已经先遭秦绅带人偷袭,这王茂才本就?非正?规军出?身,自知不是秦绅对?手,见?状慌忙像周士东求救。
周士东一面派人盯着赵观,一面派手下大将公孙俊领兵出?击,攻打秦绅,王茂才见?来了救援,顿时信心大起,主动出?城迎战,秦绅恐被两方夹击,生了退意。
正?在公孙俊大军赶到之时,忽然?被人偷袭了后方,公孙俊大惊,忙带人回转,被赵观麾下校尉高照拦截,秦绅趁机斩杀王茂才,拿下衡州,与高照一同夹击公孙俊,公孙俊不敌,最终被俘。
原是赵观揣测周士东恐要派人支援王茂才,便提前让高照带人前往衡州附近,一则若是这周士东未曾派来人,可?协助秦绅早日拿下衡州,二来便是防备周士东的支援,是以才有现今这胜局。
与此同时,金州行?山中,陈维生听闻赵观带兵反击一事,欣喜不已,又知周士东如今离开金州,带军驻扎在雀谷坡附近,心生算计,与手下商量道“那周士东如今正?被郡王牵制,金州城中守军甚少,我?等若趁机拿下金州,斩断这周士东的退路,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事说着简单,但却十分冒险,若那周士东欲要回转死守金州,他们?这两千来人,周士东挥挥手指头,就?能摁死他们?,他提出?这话,一则是在赌,赌此次燕郡王必定能击败周士东,二来是相信燕郡王。
且若燕郡王此次不能拿下金州,他们?这些人,迟早会被周士东清算,与其坐以待毙,不若主动出?击,或有一线生机。
山中这些将士早就?等急了,听闻此言,莫有不赞成?的,商议后,定于三日后凌晨偷袭金州城,趁机占领金州。
赵知见?他们?严阵以待,已猜到他们?要有行?动,他在山上多日,早知道这些人原不是山贼,而是二兄的部下伪装,思及他听到的消息,便去寻陈维生,与他道自己要一同前往金州。
陈维生莽着自己一条命不要紧,但赵知是燕郡王的弟弟,他可?不敢让这小郎君冒险,自是不同意,赵知早已猜到他会如此,便道“你们?手中不过区区两千兵马,即便是能顺利拿下金州,又如何令城中那下大户服气,且金州城中世?家如今对?赵家颇有怨言,若他们?再主动给周士东开城门,你如何抵挡?”
他说着,下巴一抬又道“而你们?带上我?,则不同,有我?在,我?能说服那些人,他们?本就?是因堂兄弃城而逃,才愤而投降,若我?此时返回,必能重新博得那些人的信任。”
陈维生见?他年纪小,口气还挺大,不过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他依旧有些犹豫道“三郎君,此去凶险,我?等尚且不能自保,更无余力护你周全?,你藏匿在此地,待风声过去,偷偷返回河东府,自是安全?无虞。”
赵知摇头,坚定道“赵家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我?父兄在与人厮杀,我?岂能躲在身后,眼见?他们?被人欺负。”
陈维生见?状,亦不再劝他,且就?是他不让这小子来,这小子十之八九会想其他的办法跟过来,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还省心些,且若城中那些人真?能与他们?合心,与固守金州确实有利。
时年九月初一,凌晨时分,正?是万籁俱寂之时,突然?城墙上传来一声惨叫声,惊的附近乡民?惶恐不已,待天命时分,见?无了动静,方才敢出?门看去,城中并无异常,哪里知晓,如今这城门已是换了人看守。
待周士东收到金州丢失的消息,已经是三日后,气的他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赵观还在金州埋伏了一批人,就?这样给他们?钻了空挡,但是这会子更没办法回去救援,他若回转,那赵观必定咬着他不放,到时莫说金州拿不下来,恐其他城池亦难保。
只此一役,不仅让关中重新那会金州、柳城、衡州等地,亦给颓靡许久的关中增长了气势,河东府朝廷上,先前因卢博一事,隐有偏向?明显帝的朝臣,如今又收了些心思,比之前段时间,叫嚣着让赵家还权与陛下,声音小了不少。
赵观在金州有藏兵一事,赵达已在信件中知晓,只是未曾想,此事还有赵知的参与,得信,他既担心弟弟安慰,又欣慰他终于长大了几分,与晋王聊天之时,将此事告知晋王,晋王如今已经能坐起来,闻言叹气道“三郎长大了。”
晋王这病来的突然?,医官道是毒而非病,此毒并非致命,只若长期食用,会导致人慢慢虚弱而亡,并无其他异样,晋王此时发病,并不全?是坏事,一则提前发现中毒之事,可?提早解毒,只需悉心调养,便可?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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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州,中秋过后没几日,下了一场秋雨,天渐渐转凉,因之前偷袭萧于,火烧大营一事,让他安分不少,如今只专心对?付南诏王,许久不曾带人骚扰许州,这让江絮与吴郎将都松了口气。
连带着整个许州府里,都清闲不少。
江絮一心记挂着金州之事,陈维生潜伏在金州,她是知晓的。
燕郡王亦知道,他此行?,原就?有打着里应外合的心思。
当她听闻陈维生悄悄带人拿下金州并不惊奇,金州丢失,周士东后方粮草支援可?能性?被截断。
如今他唯一的机会,便只有破釜沉舟一条路,与在驼县的燕郡王决战,此战亦决定了关中的生死。
战况
周士东深知补给被截断, 如今只能?强攻那赵观一波,若能?将他击破,莫说整个渭东, 就连河东府一带亦是囊中之物, 如此一想, 越发?有了冲劲, 待重阳这?日, 点兵出击, 另命麾下岳崔带人从凤城绕道, 意图从驼县身后围击。
只他虽有算计, 却不想赵观对他亦有防备,岳崔那伙人刚从凤城出来, 便遇到高照领人偷袭, 被打的?措手不及, 岳崔无法,只好带人退回凤城。
周士东知见计划失败, 只骂那赵观奸诈,偏又无可奈何,双方鏖战几日, 盖未有胜负, 一时僵持不下。
时年九月初九, 重阳佳节, 驼县城里大多数店家都已经关门逃难去,只有一处卖酒的店照着旧例, 用菊花扎着门洞, 置于门前?,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