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这是两个陌生人,江絮潜意识并不想让人知道她醒了,那两人又说了几句,老媪妥协了,骂骂咧咧的出了屋子,年轻男人似乎走了过来,粗糙的手摸上了她的额头慢慢往下,在她的唇上停了下,才松开,江絮听到他离开的动静,好一会才睁开眼。

记忆随着她的清醒慢慢回笼,那日阿兄送她上了去金城郡的船,正听那船上人说圣德帝因高开本造反迁居江南之事,不曾想在金城郡域内还被瓜州的官船追上,这种私下偷渡的是多是民不举官不究,给些银钱就过去了。

但这次却没行得通,他们借口船上有逃犯,不由分说要上船搜查,人没查到,那些匪兵见船上人多带着财务,起了歹意,将财务搜刮一空不说,又起了淫心,江絮与船中几名小娘子颜色好,强行俘虏,江絮深知被抓走会是什么生活,她挣扎时,跳入河中,前世她原是会水,只多年未曾碰过,动作早已不熟练,在水中不多时已经无了意识,在醒过来,就是现在,她被人救了,可这救她的,恐也没安好心,她心中苦笑,这张脸她原是喜爱的,谁家小娘子不爱俏,现今看来,倒是给她带来太多祸端。

“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你果然醒了。”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瘦却非常高,挡住了门口的光线,江絮看不清他的脸,这人去而复返,怀疑她在装睡却不拆穿,等着她露马脚,恐不是单纯之人,江絮思忖间,强撑着想要坐起来,男人忙走过来,阻止道“你还虚,先躺着。”

他靠的近,江絮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腥味,像是河水晒干的味道,她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她昏迷好些时日,声音弱的跟奶猫叫似的,她自己听到都吓了一跳。

“这里是瓜州下苗村,我叫陈维生。”男人解释道,他似乎有些高兴,坐在床沿,一把握着她的手,又道“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可就拗不过我娘了。”

江絮想挣脱开,但她虚弱的很,那点子挣扎陈维生根本不看在眼里,她索性放弃道“我是谁?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不记得了?”陈维生的语气惊讶,他又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江絮皱着眉,好半天摇摇头道“想不起来了。”

陈维生道“那就别想了,明儿我找大夫给你瞧瞧,许是伤了头。”

江絮点头,又道“多谢你,只是不知道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陈维生笑道“眼下是没什么关系,不过往后,你就是我娘子了。”他自顾自说着,并不管江絮的神色,又似关心道“你该饿了,我去为你准备些吃的。”

江絮觉得她现在跟砧板上的鱼肉似的,除了点头,别无他法,只是这几句话,倒是看得出陈维生此人颇为自大,虽对她话有怀疑,但觉得她是囊中之物,暂时不会伤害她,她需的养好了身子,再说其他的事。

陈维生靠着草垛,眯着眼盯着灶下的火,浓郁的米香味很快弥漫开来,刘氏老远就闻到了,真想说谁家这么奢侈,就见她家烟囱冒着烟,气的她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厨房冲,见陈维生一棒子就下去,陈维生被他娘打惯了,滑溜的很,棒子还未碰到他,人就已经跑了,刘氏道“臭小子,你是中邪了?这么糟践粮食。”

陈维生离远了才敢说话,笑道“阿娘,她醒了,我给她煮点东西吃。”

刘氏撇撇嘴,道“醒了就让她滚,家里哪来的钱养个闲人。”

陈维生道“阿娘,这可是我媳妇,怎么是闲人呢?”

“你媳妇?也得人家答应嫁给你才行,你也不撒泡尿瞅瞅你这鳖样,人能看得上你,你忘了你捞她时,她那身装扮,我看就连咱县丞家的小娘子都比不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早点把人送走,要些赏银回来才是正事。”

陈维生敛了笑,黑瘦的脸上带着别样的自信,他道“阿娘,我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我愿意,她就是我娘子。”

刘氏一听,顿时气的要打他,偏他离的远,气的将棍子一甩道“作死的小子,真娘好好的你不要,非要摘天上的月亮,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的。”

陈维生见状,走到她身旁,悄声与她说了江絮失忆的事,那刘氏仍不赞成,但见儿子坚持,只好叹气随他去,嘱咐他莫要强扭出人命才好,陈维生连声答应,又盛了粥,高兴的端去给江絮。

江絮虚弱得很,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陈维生恐粥凉了,将她唤醒,喂她吃过,才让她睡去,江絮进了食,人精神了些,她落水时,并无外伤,此番虚弱,多是因为躺的太久,不知她昏迷了几日,也不知霍嬷嬷和阿琪怎么样了,她虽不喜两人,但亦不希望两人出事。

过几日,她堪堪能坐起来,那陈维生当真找了人来看她,不过是个游方的货郎,哪里会真的看病,丢了些药丸走了,虽不值几个钱,但还是引得刘氏大呼心疼。

江絮是带了些钱财出门,只是在船上早被人抢劫一空,原还在贴身衣物里放了些救急的银钱,只是她落水太久,衣服也人换了,眼下她是失忆的状态,不好讨要衣物,到不知那些银钱有没有被人发现。

陈维生见她日渐好转,更加大胆起来,时不时借着照顾她的名义占些便宜,江絮觉得恶心,又不敢表现出来,江絮深知她还不能急,她还需要时间,她不能呆着这里,但陈维生对她还有疑心,她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她其实会些拳脚功夫,若身子好时,陈维生未必能打的过她,但眼下还不行,她需要等待时机离开这里,肃州不能回去,她还要去金城郡。

陈维生家的院子不大,但被刘氏打理的很干净,她已经能走,便绕着院子自己练习,刘氏在一旁摆弄菜地,时不时看到她露出一抹嫌弃,陈维生许是去打鱼了,她日渐好转,还亏得他这鱼汤,平心而论,他不算坏人,只是眼底的欲望让她有些害怕,她思索着该是时候离开了。

“你快躲起来!” 刘氏忽然从菜地里窜出来,拉着江絮往后门走,江絮正不知发生何事,听见又人喊道“就是她,别让她跑了。”

她看去,见有几人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领头那人尖方脸,矮小瘦削,穿着破烂,身后跟着几人都穿着甲胄,想来是这附近的守军,刘氏见拉不动她,道“你还愣着做什么,想被抓吗?”

那几人已经看到她,哪里还走得掉,就是侥幸逃脱,又会连累陈家,刘氏看出她的想法,没好气道“这可是你自己不跑的,我儿若问起你可要如实告知。”

江絮笑笑,那几人到陈家门口,一人上前道“有人举报,陈家私藏逃犯!”

刘氏道“官爷可莫要开玩笑,我家哪敢私藏逃犯。”

那人冷笑一声,眼神放肆打量江絮,道“那她是谁?”他原听刘三说陈家捡了位貌美的娘子,还不信他的眼神,这会子看,何止是貌美,简直像那天仙下凡。

刘氏道“这是我娘家侄女,来投奔我的。”她说完,那人嗤笑一声道“刘婆子,你也不会撒泡尿照照,你娘家能生出这样的娘子,依我看,必是冒充,需的带回去审问审问。”

他说着就要去拉江絮,江絮冷喝一声“放肆!”

她神色倨傲,眼神凌厉,这一声呵斥,趁那几人还未回神,冷声道“此处守将是谁?”

救人

那几人见她虽荆钗布裙,但气势凛冽,非一般女子,又闻她问守将之名,恐她真是哪家贵女,一时不敢在拉扯,道“我等乃是连应麾下。”

江絮猜想张家得了瓜州,必会派西北所的人来守此地,是以才敢如此,连应原是卫所千总,他夫人正是张家姑姐,派他来守此地,倒也不足为奇,她道“原是连千总,带我去见他。”

那几人听她之言,知她果真认识连守将,几人心下打鼓,语气软了许多,道“不知娘子是何人?如何认识我们连守将。”

江絮轻飘飘看他一眼,道“这事,不若你们去问问你们连千总。”

那几人闻言,哪里敢问,心下越发觉得次乃贵人,恐得罪了人,忙领着她去营地。

待陈维生归来,几人早已看不到踪迹,他提着鱼进院中,见刘氏坐在地上,不见那女人痕迹,他心一紧,忙道“阿娘,出什么事了?”

刘氏将方才之事说与陈维生听,见他面色难看,恐他去营中寻人,又道“那妇人根本没失忆,不过是哄骗你这个傻子,且她连守将都不放在眼里,必是出身高贵,我儿你还是死了心,忘了她吧。”

陈维生缄口不言,他早就怀疑她失忆的事,对此到不惊奇,只是若她真如他娘所言,出生高贵,如何还能沦落至此,且那日他救人时,发现她虽衣着华贵,但周身首饰全无,必是被旁人掠去,更甚着,她来此多日,并不见人寻她,思及此,陈维生越发觉得她当时在骗人,他不顾刘氏呼叫,便往营地里跑去。

江絮进了营地,那连应正与人说话,听得她一声“连伯父。”他被人打断,正不悦,抬头看去,见一美貌小娘子,顿了下,才想起来道“这不是絮娘嘛?你怎在此地?”

江絮看了看左右,道“伯父,此地人多,不若进内一叙。”

那连应不知她有何事,见她柔弱妇人,便允了,领她入账内,端坐在上,道“絮娘有何事?”

江絮跪下道“伯父,侄女有一事还需请伯父帮忙。”

连应见状,忙虚扶一把道“絮娘这事作甚?我与你你爹同僚一场,你有什么与伯父说便是,伯父必定帮你。”

他嘴上说着,眼睛不停打量着江絮,他知道江百户家这女儿长得好,被刘佥事送给了赵指挥使,当时只觉得她不过小儿,比不得妇人出彩,今日一见,见她身姿窈窕,姿容绝丽,这会子跪下来,露出白皙的脖子,当真引人垂涎,倒是起了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