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连连应道,起身就要跑出去,听赵达道“不必,赵荣,你去将?三郎君抓回来!”
赵荣应道,一个闪身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官道上一辆黄蓬黑底的?马车奔驰而过,扬起一阵沙土,这?是一辆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马车,马车中人坐着两人,一人着白衣,一人着青衣,另有一黑衣男子与小郎驾车,正是江絮一行人,自出了金燕山,吴郎将?因有要事?,已?经?带人先行离开,江絮有意去往山城,便与林敬一路,打算从合西县借道前往。
临近午间,马车方到合西县,本?是例行检查,岂料那守卫见着马车上青衣男子时?,脸色突变,一声大呵,将?城门处的?其他守卫引了过来,团团围住那辆马车,其中一人,守将?穿着,厉声道“江县丞,莫要抵抗,束手就擒,我等不会为难你”
江絮一愣,这?才注意到,城门口比往日多了不少守卫,她略略一思,猜测他们说的?人约莫是合西县丞江原,但短短数月,不知他是犯了什么事?,竟成了通缉犯,她镇定道“诸位在说什么?我乃姓孟,并不姓江!”
那为首的?守将?冷笑道“江县丞说笑,你的?画像,如今在西齐帖的?到处都是,岂会认错。”
江絮不慌不忙道“敢问将?军口中所言县丞可是男子?”
“你这?反贼,莫要再狡辩,你既不配合,休怪我们动粗。”他话音落,就要上前抓人,刘安扑在江絮身边,道“你们认错人了,我阿姐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坏人!”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不让开连你一块带走。”那守将?愣了下,并不将?他这?话当回事?,只当他在胡言。
“诸位明察,妾身自河州而来,并非诸位口中所言之人,若诸位不信,可寻人与妾身验身。”江絮说道,她神色坦荡,不似说谎。
那守将?狐疑,便要找人来验江絮身份,忽然身后有人打断他,道“明知不是,何必如此为难一小娘子。”
那声音老?迈,明显是一位长者,江絮一怔,缓缓回头,行礼道“多谢老?先生仗义执言。”
那守将?不认识这?老?先生,但见他通身气派,气度不凡,合西县来往人多,他惯会看?人,猜测此人必不普通,便道“先生所言甚是,但这?小娘子与江反贼如此相像,说不得是亲人,当得带回去审问,还望先生理解。”
江原在这?里做过几日县丞,这?守将?自然是见过的?,明知眼前这?位虽与江县丞只有六七分像,且身高肤色并不一样,只他领命巡查反贼已?好几日,皆无消息,如今遇到长到相似的?之人,纵他不是,说不得与江县丞有些?关系,是以才不肯放人。
陶城笑道“不必如此,老?夫与江县丞同僚一场,他生自荆北,家中早已?无亲人朋友,这?小娘子与他并无关系。”
那守将?一听,迟疑道“不知先生是何人?”
陶城笑道“老?夫姓陶,不过闲散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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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面色一变,当朝姓陶的?官员,如他这?边年纪的?,只有陶太傅一人,他虽不识,但尚且听过名姓,且前些?时?日听金城郡客商说起,这?陶太傅辞官归隐了,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此等朝廷大员,即便是辞官归隐,他亦得罪不起,恭敬道“陶先生既如此说,那便不是,是小子猖狂了。”又对?江絮道“某唐突了,小娘子见谅。”
江絮笑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所为乃是尽忠职守,妾身佩服,愿将?军早日擒得反贼。”
那守将?谢过,带人散去,独留下江絮与陶城,江絮作揖道“多谢先生,许久未见,先生可还安好?”
陶城笑道“如今朝事?稳定,老?夫身体安康,甚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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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前事?,许多疑惑倒是解开了,怪道当初他觉得江少监突然变了,原来如此,许久方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老?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身边竟是真有位花木兰。”
江絮摇头道“先生谬赞了,妾身不过愚人,如何能比花木兰,不知先生如今欲往何处?”
陶城道“老?夫本?是山城人,这?身上没了担子,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江絮亦欲往山城,况她还有许多事?想?问陶太傅,是以道“先生可介意带妾身同行?”
陶城打量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道“娘子即要离开,便不要再回来了,如今早不比往昔,且旧人若得知,亦会希望娘子能保全自己。”
江絮知他好心,只她心中仍有寻人之意,便道“先生好意,妾身心领,只当初大郎君之事?,妾身无能为力,如今既知二郎君在外?,又岂好再袖手旁观。”
陶城并未回她这?话,只道“娘子可知,江县丞通敌吐蕃,如今西齐各地都在抓捕他,娘子下次若在被误会,老?夫可就救不得了,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他说着又看?了眼她身后的?马车,风吹过车帘,隐约能见到中有一人端坐,他又道“况如今娘子既有家人,当以家人为重。”
江絮不想?他有如此误会,正要解释,林敬突然从马车中下来,行礼作揖道“多谢先生提醒!不过先生误会了,我与孟娘子乃是友人,并非其他。”
陶城胡子一把,见林敬生的?如玉山之美,风姿仪态不凡,摸着胡子道“可惜可惜,小郎君如此才貌,若能与孟娘子结缘,必成一段佳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絮心道你哪里看?出来我与他会是一段佳话的?,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个颜控?
听得林敬又道“先生过誉,林某不过一介粗俗之人,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
陶城笑道“林郎君谦虚了,时?候已?不早,老?夫还有路要赶,便不再叨扰。”他说着,看?了眼江絮,道“孟娘子,二郎去向我亦不知,只他未曾回南地,你莫要白费功夫了,既已?选择了他处,还是早日归去为好。”
江絮不解其意,想?要再问,陶城已?蹬车而去,她无法,只好与林敬上车离开。
待在马车上,方明白过来,陶城许是误会了,她何时?有投奔他处?莫不是河州之事?已?被人知晓,周家敢说出去,难道不怕王通发现他们与关中私下交往之事??
若真如此,怪道突然捏造江原的?罪名,如此大张旗鼓,就为了将?她逼出西齐,他可真是太高看?自己,如此想?着,忍不住自嘲扯了扯嘴角,她还能有这?待遇,不过王通既然猜到是她,何不将?她的?身份一同暴露,他这?算是手下留情,不知是为何?
且陆仁若不在南地,又会去了哪里,陶城所言若为真,她继续留在西齐,迟早会被当做江原抓起来,就如今日,那些?人明明知道她不是,可仍旧想?要抓她回去立功,她上次被抓,累的?阿兄千里迢迢来救她,如今不能再犯,但这?样一来,她必定是不能再寻陆仁。
未捷
马车向南而行, 很快就出了合西县地界,江絮沉默不言,理智告诉她, 她应该选择和林敬一同离开, 回到河东, 毕竟连陶城都已经不再管陆仁的事, 她又能做到什么?
许久, 她忽然开口, 嗓音低沉“林大人, 有件事, 我想?请你帮忙?”
林敬一直不曾出声打扰过她,听她之言, 似乎已?了解她的未出之意, 缓缓道“江娘子, 这?不像你!”
江絮抬眸看他,笑道“林大人, 你或许并不了解我。”
林敬一哂,道“明知前方是条死路,为何还要往前走呢?”
他不理解, 陶先生所言, 淮王殿下未曾去南地, 河州亦不见其踪迹, 瓜州一带乃是张瑞的地界,他如今已?受了王通的诏, 与?王通一文一武霸着西齐, 若落在他手里,与?王通无异。
且如今西齐各地都是通缉江原的消息, 摆明要比她走投无路,她明明知道,还要为一个无关的外人,以身?犯险,实在太不明智。
江絮不是不知,但她心中过不了自己这?关,陆文待她不薄,可?他已?经长埋泥下,当初她毫无办法帮助陆文,甚至她连一炷香都未曾给他上?过,就匆匆逃离金城郡,这?件事就像跟肉刺似的,一直扎在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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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明知道陆仁有难,她还要当缩头乌龟,劝自己不要管这?些事,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左右她不过一条命,若是真命陨于此?,她认了,当初在瓜州,如非陆文及时回援,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