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世子有试探之意,在河东写封信便是,何必孤身前往高峰,赵荣未言,以世子聪慧,不可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但见世子不愿再说,他不敢再问,听得世子又道“此间无事,你去帮江怀一把,既已出手,倒不好让他空手而归。”

赵荣虽有些不情愿,但赵达已经下令,他并不敢违背,只好领命而去,赵荣自小便跟着赵达,他之所想,赵达如何不知,只莫说赵荣,他自己亦是不明白为何。

不过他向来不爱勉强自己,想做的事便做了,不过一个人,他想救就救了,哪有那么多理由,况他还想看看那女人的狼狈之色,如此也该算的上缘由,他摩挲着茶碗,恰一阵风过,淡粉桃花瓣落在一旁的茶水间,荡起一片涟漪。

金城郡王家别院,叶大一脸冷漠,并不说话,江絮好笑递给他一只笔,见他在纸上写道“两个消息,一,有钱,可帮,二,人不在,无法传信。”

江絮与他相处久了,倒习惯他这说话方式,她那日说与叶大做交易,因记起在肃州赵家别院中,她还藏了些银钱首饰在赵府,当初逃亡时,恐路上惹人眼,并未多带,若非已无办法,她不会想动这笔钱,一则那多半是赵达给的首饰,非她之物,二来她并不确定,那些银钱还在不在,张路在肃州敛财,说不好也洗劫了赵府。

叶大少有不能完成任务的时候,但他如今不能离开太久,想了想,又写道“钱还你,此次不算。”

叶大这人像只貔貅,王通的钱财,她手里的钱,他都能吞下去,但他又莫名的守规矩,收了钱就会办事,他肯帮自己送信,是因为有自信她不可能从他手里逃出去,即便送了信又能如何。

让貔貅将吞进去的钱吐出来,倒是真为难他了,见他一脸难舍之色,江絮好笑摇头道“收着吧,就当是跑一趟肃州的路费,况且你给我,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王通发现了,何必便宜了他,况且人不在总有归来之日,到时候亦是一样。”

不过人都不在就难办了,石凯不在金城郡,恐有王通的手笔,这狗贼是想断了她的一切后路,江絮如今毫无办法,她手中并无其他底牌,石凯没回来之前,她只能等,她死的那么轰动,阿兄不可能不知道,且还有刘娘子,以她的脾性,离开金城郡,多半会去河东寻阿兄,只希望,他能早日发现自己未死这件事。

被困第二十日,院子里的梨树已经结出了小青梨,江絮在饭食中吃出了一些异样,她不动声色的吃完饭,待仆役离开,方看了眼窗外的叶大,他依旧老样子,江絮进室内,方才将口中之物吐了出来,白色的绢布已经被口水浸湿,上用金线绣着子时二字,并无其他,只是这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是江怀的笔迹。

脱困(开始倒V)

金城郡淮王府, 陆仁虽捡回一条命,但身体大不如?从前,近日天已经回暖, 他依旧裹着冬衣, 一侧案几上, 端来的汤药已经变冷, 始终未曾喝上一口, 一旁的苏嬷嬷想开口提醒他一句, 但看他面色阴沉,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嬷嬷原是张皇后的人, 因张皇后不放心淮王府中人,派了她?来伺候, 但自打淮王遭了这一回事, 性情比之以往, 变了许多,清醒之后先是杖毙了几位仆役, 整顿了淮王府中?下人,亦全不复以往的开朗和善,多是阴冷着脸, 让人不敢靠近, 淮王府中?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淮王殿下, 一时都怵得慌, 说话?亦不敢大声起来,苏嬷嬷恐说多惹淮王不悦, 不提醒又恐张皇后不喜, 这差事做的左右为难。

幸而不多时,有小厮入门通报道“殿下, 陶太傅来了。”

陆仁人未动,只冷声问道“陛下呢?”

那小厮看他神色不对,一时不敢说话?,若是陛下到了,他怎么会?不说,犹豫间,听陆仁道“请太傅过来。”

陶太傅进门?便见到案几上的汤药,已然?无热气,他叹道“殿下要好好保重身子,西齐日后还要仰望殿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跟着陆政之多年,往年在山州老家时,淮王与太子还是总角小儿,见着他亲热的喊一声陶伯伯,如?今太子身死,淮王虽捡回一条命,但这身子骨不比从前,他姑且算二?人长辈,见此情况,于情于理他都免不了叹息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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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道“太傅说笑?了,西齐是陛下的西齐,与我这等废人何干。”说着又自嘲笑?了笑?,继续道“父皇恐还疑心是我害了大兄,留着我的命已经是开恩了。”

陶太傅宽慰他道“殿下莫要疑心,殿下脾性,陛下心中?清楚,太子之事于殿下无关?,也一直记挂殿下,今日亦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恐殿下误会?,特派臣来殿下来探望殿下,殿下且安心养病,早日康复,才能?帮得上陛下。”

陆仁不言,自他清醒以来,陆政之从未来探望过他,母后知他心结,恐与父皇闹了一场,才让父皇松口来探望他,可怜母后一番苦心,到底是未能?成,他与陆政之多年父子,感情一向亲厚,如?今情况,他如?何会?看不清。

天家父子,亲情薄如?纸,淮王一向赤子之心,陶太傅知他恐一时难以想开,又道“殿下,纵是不看在陛下的份上,也该看在太子的,西齐这江山,并非陛下一人心血,亦是太子辛苦打下来的,如?今太子去了,你该为他护住这江山才是。”

陆仁听他提太子,面色一白,只?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突然?一口朱红呕出?,吓得一旁陶太傅连忙上前扶住他,欲唤医官,见陆仁抬了抬手,道“我无碍,吓到太傅了。”

陶太傅长叹一声,道“殿下,这药还是要喝的,只?有身子好了,才能?说其他事不是。”

陆仁自己身体自己清楚,不过是想起前事,难以自抑罢了,他道“太傅心意,我已知晓,我自会?保重身体,多谢太傅。”

陶太傅晓他是聪明人,亦不在多说此事,两人又聊了些其他,陆仁露出?些倦意,他不好再叨扰,起身告辞。

殊不知待他走后,陆仁一改满脸倦意,抬了抬手,便有一人出?现在他身后,跪下道“殿下,太傅带来之人姓孟,听闻他近日在城中?重金寻人,此事在城中?还引起热议。”

陆仁沉吟片刻,道“可知那姓孟的底细?”

侍卫摇头道“尚未查出?,只?知他原是西北所?之人,逃难后发?了一笔横财,如?今到处散钱来寻其妹下落。”

陆仁冷哼一声,道“陶太傅岂是银钱就能?贿赂之人,你继续盯着,狐狸迟早露出?尾巴。”

那人领命,又道“殿下,另有一事,接肃州来信,盛国公言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陆仁不言,示意他退下,张瑞自然?会?愿意,凉州之时,他的野心就已难以抑制,如?今他给了机会?,他如?何会?不抓住,与他交易无意与虎谋皮,可如?今的他别无选择。

陶太傅的马车停在淮王府侧门?,车夫见他出?来,忙扶着他上了马车,亦有一青衣小厮随后入内,陶太傅正襟危坐,抬了抬眼皮道“孟小郎,可有收获。”

江怀道“多谢太傅相?助,但我妹妹应不曾在淮王府中?。”

江怀自入金城郡,靠着名册拜访了不少?人,他不敢提江少?监,只?说自己姓孟,曾是西北军户,家中?逃难之际,有一妹妹与家中?失散,今父亲垂危,临终欲见妹妹,他多番打听,近日探的一丝线索,原是月前她?被金城郡中?一贵人带进府中?,特托人来打听此事,这不过是个小事,那些人正愁没机会?讨好赵家,如?今有事,到还算尽心,这些时日明里暗里寻了不少?家,都未寻到线索。

江怀知江絮最后一次露面是去淮王府,想从淮王府中?寻些踪迹,但淮王府因之前之事,如?今守卫森严,亏得从刘娘子处得了石都督的举荐,才有了陶太傅的帮助,得以进淮王府查探,可惜并无所?获。

陶太傅知这年轻小郎近日为了寻人,将金城郡翻了个遍,他能?有如?此本事,恐不是普通人,若非石都督开口,他亦是不会?帮他,遂道“孟小郎在城中?已搜寻数日,皆无所?获,以老夫来看,恐令妹早已不在城中?。”

江怀不好言江絮处境,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许那奸人已偷偷将絮絮送出?城亦未可知,他如?今如?此高?调,一来是希望絮絮能?听到些消息,想办法传出?信来,另一方面也想引起那奸人忌惮,若是能?引他去探视,倒是有机会?跟踪,是以这几日,亦有私下有让刘安注意城中?官员出?城的马车,但也并未查探到什么,江怀猜测此人许是知道算到他的意图,固按兵不动。

赵荣早已到金城郡,见江怀到奔走,亦无施以援手之意,江絮当初在高?峰县围困世子之事,他记忆犹新,逼的世子走投无路,只?能?苟生与一处小院内,此女奸诈,又对陆家忠心,留她?在世子身边恐非好事。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有人跟着江怀,他跟踪看去,发?现乃是淮王府中?人,他恐牵连出?世子,暗中?现身告知此事,江怀知恐是他那日去淮王府引人猜忌,一时到不好在城中?行动,只?暗自让刘安与城中?乞儿去城外查看別庄。

这刘安是偷偷跟着他回的金城郡,说是要替刘娘子报恩,他在城中?认识的乞儿多,让他去做这些事,倒是十分便利,不料这一去倒是发?现出?端倪,原有一乞儿去的次数多了,与附近送菜的熟络起来,得知王中?书的别院闹鬼,常有白衣鬼在别院附近飞来飞去。

鬼神一事,若是旁人恐会?有害怕,但对刘安来说,他可是行家,深知此地必有玄机,几番查探,竟是真探出?了江絮的位置,是以才有机会?递了信息与她?。

深夜子时,风吹过树梢,划过一丝寒气,叶大猛地睁眼,警惕的看向四周,四下无人,他看向江絮的房间,屋内烛火早已熄灭,她?似已经睡去,一切仿佛并无异常,但长久以来的直觉,让他感觉今晚的气息有些异样,他并不敢放松。

江絮缩在窗户下面,微微抬起眼,见叶大跟门?神似的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是哪里让他看出?来些端倪,亦不知阿兄准备如?何救她?出?去,若是他进府来,恐也不敌叶大,正思索间,忽见那梨树梢头站着一抹黑影,乌云遮住月光,她?看不清长相?。

叶大拔剑,直视来人,树梢那人亦出?刀,两人动作风驰电闪,江絮只?觉眼前银光闪烁,她?根本看不清招式,她?猜此人多半与江怀有关?,不敢耽误,从窗户一跃而出?,那厢叶大已经注意到她?的动静,急急朝她?奔来,另一人亦不承让,拦断他的脚步,恰好月光露头,她?看清那人长相?,竟然?会?是赵荣。

赵荣余光一扫,冷声道“东北。”

江絮瞬间反应过来,往东北角而去,叶大欲追,赵荣刀柄一抬,盯住他道“你的对手是我。”

叶大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杀气一闪,反手出?剑,那速度比之先前要快了许多,赵荣第一次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不敢分心,江絮从东北角翻出?去,正好与江怀面对面,他正站在马车边,突见有人跳出?来,倒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她?,激动的眼眶一红,泪快要落下来,江絮亦难掩欣喜,道“阿兄,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江怀见她?精神不错,比往日白了许多,倒不像是受了罪,一时松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道“絮絮,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