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城门外之人, 果真是赵达, 慌忙行礼。
赵达瞥了眼二人, 视线在江絮身上顿了顿, 道“你在此做甚?”
江絮有?些意外, 因先前听闻在叙州未归, 还当他会与晋王赵坚一同入上京, 未想他来此突然。
听他问话,抬头, 见他高骑马上, 一身朱袍, 神情?清冷,居高临下, 她道“卑职家人近日将至上京城,今日正?逢休沐,特在此等候。”
赵达眸子微垂, 扫过她手中的芍药花, 上京天冷, 这时节的芍药花, 多是在温室中种植,价值不菲, 以她的脾性, 哪里有?闲情?去买这些,必定是旁人送之?, 又见她一旁站着的程瞻,不咸不淡道“我看等人是假,招蜂引蝶倒是真的。”
江絮一怔,不知他这话说的是谁,再看他已?经打马离开,莫名生了些无奈之?感,几年不见,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侧程瞻亦听到此话,他不知赵达与江絮之?间的羁绊,陡然听赵达这么说,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假借江絮之?意,呵斥自己,顿时脸色越发难看,二人一时沉默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德发路过二人身旁。忍不住与江絮道“江先生,令尊腿脚不便,以他们的脚程,约莫会晚几日,尚且需几日才能到上京城,你今日在此是等不到的,还是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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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说着,忽听前方的赵达出声道“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跟上来?”
两人同时抬头,赵德发可不觉得这话是对他说的,拿眼觑了江絮一眼,见她毫无动?静,便道“江先生,世子此行,是有?要事与燕郡王相商,先生不若一同前去,免了一会有?人来寻。”
江絮哪里看不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又想赵管事之?言,她岂会不明白。
她阿爹的腿,是当年被张家人打断时留下的毛病,她一直找人打听,得了不少药方,都?寄回去,让阿兄找人试了,但效果甚微,天寒时,腿脚总比往日要疼的更加厉害,
她原是提议让阿爹他们缓一缓再来上京,但二老知道今年她与阿兄多半要留在上京过年节,坚持要来,江絮亦担心他在路上犯病,提前嘱咐过阿兄备好?药,只来上京路途遥远,加之?赶路又辛苦,纵是有?防范,亦难以避免。
以世子的行踪来看,多半是路上恰好?遇到,特意嘱咐一句,于情?于理,她都?该对她道声谢,想着,与程瞻说了一句,便翻身上马,往赵达那?处而去。
赵德发见状,心下宽慰,不枉他斗胆提了一句,再看世子神色稍霁,心思一转,几步上前,道“世子,既有?江先生陪世子,小?的便先带人回世子府中安排其他事宜。”
赵达微微颔首,本也不用他们跟着,对他那?点小?心思,亦懒得去计较。
赵德发得了确信,忙领着其他人往世子府的方向而去,只留下几名侍卫,远远跟着,并不靠近。
江絮对赵管事这一番苦心,颇为无奈,他一心为赵达着想,她不好?多说什?么,想起正?事,她打马上前,与赵达并辔道“多谢世子照顾我家中人。”
赵达轻轻嗯了一声,道“江怀是我府上之?人,照顾他的家眷,于情?于理,亦是应该的。”
江絮笑了笑,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另起话头道“还未恭喜世子在叙州大?破突厥,重创突厥精锐,此战之?后,这些突厥人必不敢在随意冒犯中原边境。”
赵达眼角扫过她,见她将那?几朵花别?在马鞍上,眸色一黯,道“江絮,你在二郎手下待久了,莫非已?经忘了自己是女儿身?”
江絮愕然,不知这话从何而起,摇头道“世子多心了,卑职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女子身份,军中人皆是知晓的。”
赵达瞥过那?花束,道“我所说的,并非是军中人,而是上京城之?人,你如此招蜂引蝶,惹了误会,日后便是二郎也难保你!”
江絮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她原以为赵达方才那?句话,是误会了她与程瞻的关系,才生了醋意,确是她想差了,又见他频频看向那?几朵花,略一想,就反应过来,将那?花从马鞍上拿了下来,递过去道“世子说的是这个?”
赵达冷哼一声,撇过眼去,江絮见状笑了笑,解释道“这花可不是给我的,而是给程将军的,我见他扔了,未免可惜,才随手拿过来,不想引起世子误会。”
赵达神情?一顿,道“程瞻?那?块黑炭?”说着,忽又想起旧事,没好?气道“哼,这上京城中的小?娘子,恐怕眼神都?不怎么好?。”
江絮不知程瞻与赵沁的纠葛,听赵达这话,心中忍不住反驳,程瞻虽黑了些,但生的不丑,若在前世,亦是受人欢迎的黑皮帅哥。
虽说与赵达比,确实差了些,他瞧不上,亦不难理解,虽已?认识好?几年,但今日见他,模样?亦如往昔,岁月好?似在他身上停住了一般,丝毫不见变化,时间还真是偏爱美人。
日后他长留上京城,凭他的容貌与家世,说不得要收多少鲜花,江絮一想,莞尔一笑,道“程将军自是不能与世子比,待世子长住上京,亦能让上京城的小?娘子涨涨眼。”
赵达侧目看她,淡声道“想要的不稀罕,稀罕的人不想要,又有?何用?”
江絮一时语塞,赵达亦未在说话,马蹄踏在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好?一会,江絮开口道“世子天之?骄子,自会有?想要又稀罕世子的人出现。”
这话不是赵达想要的答案,他冷笑一声,望向她道“江絮!三年过去了,你还是真是铁石心肠,你当真以为我会一直等你?”
江絮抬眼,欲言,见他已?经打马离去,并不敢上前与他并辔,且跟上去,又能说什?么呢,从格县至今,原来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间,她并非没有?思考过两人的关系,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他如今是世子,再过几日,多半会成?为太子。
而自己,纵是再军中有?再多的功劳,但晋王给她的赏赐,亦是金银珠宝,而非升迁,如此直白,她怎么会不明白,她想再朝廷上再进一位,难于登天。
如今天下未定,军中尚且有?她的位置,但他日中原统一,她离开是迟早的事。
江絮并不贪恋这些高官厚禄,她想的是天下太平,她的初心,亦是想凭借自身的权利,能让其他人安心生活,日后关中若能海晏河清,她在哪里又有?何妨。
只不论?如何,都?与赵达无关,她想过的未来里,是没有?他的,三年的时候,给他亦是给自己,就此断开,对彼此都?是好?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人闹了不愉快,谁都?不肯服软,一路到了燕郡王府前,赵达翻身下马,不发一言,径直入府。
赵观已?经收到消息,见他喜道“大?兄,我等你多时了。”
赵达亦是许久不曾见过赵观,二人感情?一向深厚,见他比往日高壮了不少,宽慰道“这些时日,辛苦二郎了。”
赵观温和?笑道“不苦,大?兄在后,筹备粮草,抵御突厥,免我后顾之?忧,才是真的辛苦。”
两人说着,便一同往书房而去,江絮跟在后面,一时不知该不该留下,林敬见她,道“江伯父还未到上京城?”
江絮点头,道“世子体恤我阿爹腿脚不便,嘱咐车马慢些,恐还有?几日才到上京城。”
林敬着朱袍,站在她身侧,身形飘逸,神情?淡然,闻言,道“你阿兄在世子府中,世子照顾江伯父,亦是应当。”
江絮好?笑看他一眼,林敬此人,用前世话来说,便是有?些慢热,与他熟悉之?后,他其实还是挺会替旁人想的,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便道“正?是如此。”
林敬看她神情?坦荡,觉得自己恐是白担心,江絮并非愚人,有?些事,他能想到,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不再多言此事,又道“先前说的陈州工匠江大?师,你可还记得?”
江絮知他说的是宋翰,点头道“自是记得,只听闻那?江大?师不愿来上京城,只给了纺织机的设计图纸。”
林敬道“前几日,燕郡王又派人去请,这江大?师同意出山,愿意来上京城,亲自教导工匠。”
江絮心中不解,宋翰在想什?么?他来上京城,岂不是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既如此,先前千方百计隐瞒身份之?事,又是为何?她有?时当真看不透此人,纺织机一事,她写信问过,宋翰只回了她一句话‘世人都?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其实不知道,自己早已?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