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喻斜倚在门框上,原本柔顺的黑发染成了浅金色,发丝被刻意抓出凌乱的造型,在头顶支棱着几撮叛逆的呆毛。
他身上的黑色皮衣缀满金属铆钉,内搭的破洞T恤下摆随意地扎进紧身牛仔裤里,脖颈上缠绕的银色链条随着他吐舌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呦!”年喻歪着头,右手比出那个标志性的rock手势,配上他嘴角痞气的笑容,活脱脱一个从地下摇滚现场逃出来的叛逆少年。
更让陆知海窒息的是紧随其后的陆时安。那头红发挑染了几缕银白,右耳垂还挂着个夸张的十字架耳坠。
两人如出一辙的朋克装扮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陆知海眼前一阵发黑,仿佛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正在被重金属摇滚乐无情践踏。
“你干嘛带他搞成这样?”
“怎么了,不好看吗?”
年喻早已习惯两人拌嘴,鼻尖微动,循着香气就溜进了厨房:“你做好吃的了!”
陆知海听到年喻雀跃的声音,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走到年喻身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新学了几道菜。”
“哇,看着不错嘛。”陆时安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忽然瞥见料理台上那瓶琥珀色的梅子酒,眼睛一亮:“可惜今天不能喝酒了。”尾音带着明显的促狭。
“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陆时安“切”了一声,从背后环抱住年喻,把下巴抵在他发顶:“小年糕也不准喝。”
年喻眨了眨眼。他其实并不讨厌喝酒,只是每次微醺后总会被两人以各种理由折腾。奇怪的是,向来爱灌他酒的陆时安今天居然主动阻止,“为什么呀?”他仰起头,后脑勺轻轻撞了下陆时安的下巴。
陆时安趁机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喝多了第二天就看不到了。”声音压得极低,却故意让陆知海也能听见。
“惊喜?”年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嗯,准备了好久。”陆时安的手指绕过年喻新染的发丝,挑衅般看向正在摆筷子的陆知海。
陆知海看着两人黏糊的样子,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他重重放下碗筷:“喂,你们两个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再来吃饭。”
陆时安立刻做作地捂住胸口:“小年糕你看好凶哦~”还故意往年喻颈窝里蹭,像只耍赖的大型犬。
陆知海深吸一口气,转身去关火时差点把锅铲摔进锅里。
因为陆时安第二天要带年喻去看“惊喜”,他死皮赖脸地非要留宿。陆知海黑着脸只准他睡客房,结果陆时安直接往沙发上一瘫:“不和小年糕一起睡,我睡不着。”
陆知海额角跳了跳:“你什么时候有的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新得的。”陆时安冲他咧嘴一笑,转头看向正在喝酸奶的年喻,“是吧小年糕?”
年喻被突然点名,吸管里的酸奶“咕咚”一声咽得太急,呛得他眼角泛红。他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看看左边黑着脸的陆知海,又看看右边笑得像狐狸的陆时安,弱弱地提议:“那……要不我去睡客房?”
最终年喻被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拖进了主卧的大床。一米八的床被两个一米九的大个子挤得满满当当,年喻像块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中间,连翻身都不敢每次他刚想转向一侧,另一侧就会传来不满的“啧”声。
“你们能不能和谐一点……”年喻望着天花板叹气,感觉自己像被两堵人墙封印了。
难得这天年喻比两人醒得早。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怀里拱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什么时候陆知海把脸埋在了他胸口,手臂还紧紧环着他的腰。
更可怕的是后背,陆时安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温热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发梢挠得他痒痒的。
年喻试着推了推胸前的脑袋:“陆知海……你稍微退开点。”
对方不但没松手,反而在睡梦中不满地“嗯”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还无意识地在他腰上摩挲了两下。年喻又去掰腰间的手,结果后背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陆时安居然隔着睡衣咬了他一口!
“......”年喻的起床气瞬间冲到顶点。
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左右开弓把两人同时推开:“都别睡了!挤得我热死了!”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火气。
被推醒的两人瞬间清醒。陆知海下意识去摸年喻的手腕:“做噩梦了?”陆时安则直接贴上来蹭他后颈:“谁惹我们小年糕生气了?”
年喻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边肩膀,头发炸得像只发怒的猫。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一左一右凑上来,同时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我错了。”陆知海低声说,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睡乱的头发。
陆时安更直接,已经摸出手机:“给你转个红包消消气?”话音刚落,年喻手机就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当第二声提示音响起时,年喻瞄了眼金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强忍着笑意板起脸:“下次再这样……”
“没有下次!”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帮他整理衣领,一个已经下床去倒温水。年喻捧着水杯,看着两人殷勤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年喻直到站在画廊门口,才真正明白陆时安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玻璃幕墙内,暖调的射灯将整个展厅映得如同梦境,而墙上挂着的全是他。
或垂眸,或浅笑,或站在晨光里微微眯起眼。那些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瞬间,被陆时安的笔触凝固在画布上,温柔得几乎让人心颤。
“愣着干什么?”陆时安从身后贴上来,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手腕,“进去看看。”
年喻耳尖发烫,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对方十指相扣地握住。一旁的陆知海脸色微妙。他本不想来,是被陆时安硬拽来的。现在他总算明白了,这家伙根本就是来炫耀的。
原来在陆时安眼里,他是这样的。
有一幅画里,他蜷在沙发上,发梢被夕阳染成琥珀色;另一幅里,他趴在餐桌上睡着,手边还搁着半杯牛奶。最角落的一张小稿甚至捕捉了他打哈欠的瞬间,睫毛上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像只懵懂的猫。
“喜欢吗?”陆时安忽然凑到他耳边问,呼吸扫过颈侧。
年喻喉咙发紧。他想说“画得真好”,想说“你什么时候画的”,最后却只挤出很轻的一句:“……谢谢。”
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陆时安怔了怔。年喻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睫毛垂着,嘴角却微微扬起,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捧住了最脆弱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