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一点’,她这么说。”陆时安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抱着她的腿哭,她弯腰擦我的眼泪,香水味和往常一样好闻。”

“我爸在书房,和往常一样。”陆时安突然轻笑,“我说‘妈妈又走了’,他摔了茶杯……而妈妈,她站在凳子上对我笑,像等着收礼物的小姑娘。”

“我等了很久……”陆时安抬手虚虚环住自己的脖颈,“然后对着空走廊喊:‘爸爸来了’。”

“你看,”陆时安望向墓碑,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她最后笑得比照片上还开心。”他转向年喻,“只是没想到,这根绳子……勒住了两个人的脖子。”

年喻将他拽进怀里,陆时安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

远处钟声回荡时,陆时安开口道,“知海他是个好孩子。”声音闷在年喻的衣料里,“妈妈走后的第二天,他把最宝贝的游戏机塞给我。”

年喻感觉怀里的人轻微颤抖了一下。

“他说‘哥哥,我的东西都分你一半’。”陆时安自嘲地笑了笑,“结果我转头就开始学他说话的样子,连拿筷子的姿势都模仿。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被带走的总是他。”

“只有帮妈妈骗爸爸时,她才会摸我的头。”陆时安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她说安安真聪明……”

年喻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五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永远离开了我。”

“亲戚们抢着要收养我,我天真地以为,他们是真心疼我。直到听见他们深夜在客厅争吵,说谁拿到监护权就能处置那套市中心的房子。”

“我选了小姨家。她总摸着我的头说,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年喻短促地笑了一下,“可我心里清楚,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

“后来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编故事哄我了。”

“我骗自己,只要考满分,妈妈就会回来。”年喻的声音很轻,眼泪无声地坠下,“可是……她没回来,小姨也不要我了。”

陆时安的手臂骤然收紧,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遇见陆知海那天……”年喻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嘴角却弯了起来,“我站在桥上,已经想好要怎么跳下去了。”

泪水浸湿了他的睫毛,“但我没死成,还遇见了你们……现在的我,真的好幸福。”

他抬手擦掉眼泪,眼眶通红,却笑得灿烂:“所以,陆时安”手指轻轻点上对方的心口,“你不是等着被谁选择的可怜虫,你是可以自己决定去爱的人。”

陆时安突然笑了,眼尾泛红,他一把将年喻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人发疼。年喻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里面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混合着灼热的呼吸落在耳畔:“我早就选过了。”

他的唇擦过年喻的耳尖,声音低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在每一次描绘你的时候,在我妈的墓前,带你来的这一刻。”

远处,最后一丝暮光沉入地平线,可他们谁都没去在意相拥的体温已经足够温暖这漫长的夜。

第20章 人在私奔,勿cue

陆知海提前完成了手头的工作,看了眼腕表,时针才堪堪指向五点。不知道年喻今天有没有想他?早上出门时年喻还蜷在被窝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

想到这里,陆知海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陈最端着咖啡走进来,正巧撞见他这副温柔含笑的模样,惊得手一抖,差点洒了咖啡。

“见鬼了?”陈最搓了搓突然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陆大法医居然在发呆傻笑?”

他故意在办公桌前晃了两圈,对方却完全没反应,直到他好奇地拿起那个崭新的相框

“这不是你弟弟吗?”

陆知海这才如梦初醒,目光落在陈最手中的相框上时骤然锐利:“放下。”

“这么紧张?”陈最挑眉打量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少年,又环顾这间向来杜绝任何私人物品的冷硬办公室,“奇怪,上次我想放个招财猫都被你扔出去了。”

“说正事。”陆知海伸手夺回相框,指尖在玻璃表面轻轻摩挲了一下。

陈最斜倚在办公桌边,还没靠稳就被一记眼刀逼得直起身子:“得得得,不碰你宝贝桌子。”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老实交代,是不是谈恋爱了?露露姐可都告诉我了,最近你天天准时下班,上次聚餐还偷偷看手机笑......”

陆知海垂眸整理文件,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想起今早年喻迷迷糊糊拽他袖口说“早点回来”的样子,喉结微微滚动:“嗯,家里有人等。”

陈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往前倾了倾:“真有情况?快说说,是哪个姑娘这么厉害能拿下我们陆大法医?我认识吗?”

陆知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桌上的相框转了个方向。

“......你弟弟?”陈最的视线在照片和陆知海之间来回游移,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等等,你是说......”

“我男朋友。”陆知海平静地吐出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相框边缘。

办公室骤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鸣。陈最张着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现在,”陆知海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可以从我的办公室出去了吗?”

陈最机械地往门口挪步,走到一半突然转身:“不是,这……你……你们……”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活像只被雷劈中的麻雀。

陆知海已经拿起西装外套,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罕见的温柔弧度:“他还在家等我吃饭。”

陈最盯着他眼角眉梢藏不住的笑意,脱口而出:“我靠!”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陆知海吗?

陆知海专门报了厨艺班,照着年喻的口味学了好几道拿手菜。今天下班后,他特意绕到超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心里盘算着晚上或许能哄年喻喝点小酒。他最喜欢年喻微醺时的模样,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眼睛会变得湿漉漉的,说话也格外坦率可爱。

可当他拎着大包小包推开家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室冷清。陆知海把食材放进厨房,掏出手机拨通了年喻的电话。等待音响了很久,最后自动挂断。他又给陆时安打去,同样无人接听。

手机突然震动,是年喻发来的消息:「这里太吵了,没听见电话,一会就回去。」

陆知海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片刻,回复道:「你在哪?」

消息像石沉大海,再没得到回应。他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活像个被丈夫冷落的小媳妇。不过知道年喻平安无事,他也就放下心来,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

最近年喻总夸他做的饭比陆时安的好吃,这个认知让陆知海心里甜滋滋的。他一边切菜一边想象年喻吃到新学的菜式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是惊喜地睁大眼睛,还是像小猫一样满足地眯起眼?

当最后一道菜快要出锅时,玄关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陆知海顾不得解围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脸上挂着掩不住的笑意:“回来得正......”

话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