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鲜少做这种家务，西装洗完后随便抻了抻就挂上去，为上面的皱褶感到疑惑。他摸了摸，也不知道怎么做，实在不行就去另买一套备用，这件衣服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站到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穿西装。暗条纹的面料，精致简洁的剪裁，再往胸口狭长的雪白上系上单色的领带。他像武装了全身甲胄，重新有了安全感，但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却因为和阳台上的西装相类似而不愉。艾旬南最后扣上一块手表，戴了常用的无框眼镜修饰疲态，确保包里的抑制剂和抑制贴都足够数量，才出了房门。

江怀游还是站在熟悉的地方等他，看着艾旬南冷着脸走过来，顶到舌尖的「南哥」及时刹车转成了「艾总监」，温声地汇报：“车已经到了，就在楼下等。”

艾旬南情绪寥寥地点头，两人下楼坐上出租车，艾旬南翘着腿在后座看手机，江怀游安静地当一个摆设。

其实江怀游很想说点什么，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发言主题无非围着「发情让下属解决没什么大不了的」打转，而艾旬南绝对不会让自己开这个口。

他们来得稍微有点迟，艾旬南下车后就迅速进了会议室，江怀游在茶水间吃面包，旁边还坐着一个omega。

omega头发烫了卷，脸上似乎化了妆，穿着西装也遮不住时髦。他盯着江怀游，眨着圆眼睛，江怀游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主动对其露出一个微笑。omega瞬间抿起一个笑来，问：“你是beta吗？”

江怀游摇头：“我是omega。”

“哇。”卷毛omega惊喜地挪了挪椅子靠近他，自来熟地摸江怀游的手臂，“你身材好棒啊，经常去健身房吗？”

“没有，我不太爱出门。”

他抬起手臂让omega捏，omega羡慕地揉揉他：“真好啊，我女朋友就一直想让我壮一点，但我怎么练都练不出肌肉来。”

他鼓了鼓手臂，果真是瘦伶伶的。

“没关系，你女朋友有肌肉就好了，alpha是比较容易练出来的。”

卷毛omega闻言，狡黠地一笑：“嘿嘿，不行呢，我女朋友也是omega哦。”

江怀游不自禁啊了一声，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惊讶。卷毛omega却很得意把江怀游吓到的样子：“吓到啦？”

江怀游主要是没料到omega就这么坦然地告诉了他，毕竟现在法律还是禁止两个omega结婚的。

“感觉你看上去会喜欢那种很高大的类型。”江怀游稍微伸手比划了一下，委婉道。

omega手指左右摆摆，很嫌弃地戳一下江怀游：“啧啧，你怎么这么刻板印象，电视剧看多了吧？现在两个omega在一起的情况可多了呢，酒吧里还能看到两个alpha对着嘴亲呢。”

江怀游只在大学毕业的聚会时去过一次酒吧，那时还都是比较规矩的配对，不知道几年过去怎么这么多……离经叛道的小情侣。

离经叛道的omega问：“哥，应该叫你哥吧？你多大啦？”

“我二十七岁。”

“那才比我大两岁啊，你怎么看上去那么老古板。”omega笑嘻嘻地道，“我有个omega女朋友吓到你了吗？”

江怀游想了想，摇头：“也不是，就是有点没料到，我……有点传统。”他笑笑。

omega还揪着他不放：“你单身不哥？”

“单身。”

“你笑起来真好看啊，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呗？”omega积极地拿出微信，“我叫何羚，你是来这里出差的吗？感觉没在公司见过你。”

“我住T市，来这出差的，在等我领导开会。”江怀游和何羚扫了码，何羚又问他在B城待几天，兴致勃勃地要带他去酒吧见见世面。

“可能不行。”江怀游好笑道，“谢谢了，但工作期间不太好去玩，等我再来B城和你约吧。”

何羚依依不舍：“好吧好吧，你这几天有空一定告诉我啊。我带你去见见我朋友，你到了肯定贼受欢迎，都是一群”他在胸口夸张地比划了一个圆，“超大胸的alpha，还有漂亮的omega哦，beta也不少，任你选择。”

江怀游点头，何羚还要接着唠嗑，门口艾旬南忽然走进，神情颇为不悦地拍了拍门板：“江怀游，出来。”

第十五章

“艾总监。”江怀游快步上前。

艾旬南没有波动地等他过来，很明显听到了何羚的话，语气不怎么和善：“桃花运很旺啊。”

江怀游不知道他有什么不高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而艾旬南没多说别的，向茶水间里望了一眼，这个动作使他略微靠近江怀游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怀游感觉艾旬南好像闻了自己一下。

“去给我买份三明治。”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走向靠窗的休闲区域。

他今天中午也没吃饭，开会到一半就请假出来了。现在淋着落地窗的阳光，艾旬南感到好了些，但那股熟悉的味道沿着江怀游离去的路径渐渐消散时，莫名的不安和焦急又泛了上来。

他清楚这是发情期的缘故，在最泛滥的时刻亲密接触后又乍然分离，就像突然剥离了大海的鲸鱼，在空气中找不到安稳的地方落脚。

但他第一次经历「信息素分离」，很没有办法。对方只是自己一个下属，自己没资格强求他时时刻刻待在身边，那样太显得娇弱了。

不过omega的信息素也会让自己有这种反应吗？

艾旬南烦躁地敲着桌子，也不知道是烦自己还是烦别的。最后他理直气壮地拿胃疼当挡箭牌，所有不合理行为都是没吃饭的错！于是在江怀游紧赶慢赶把一份三明治和热饮拿过来后，艾旬南没忍住呛了一句：“这么慢？”

江怀游一点不生气，解释：“我不太熟悉总部，没找到楼下的食堂，去对面便利店买的。”

听上去很合理，而且值得一句感谢和夸奖。但艾旬南没有心情，比起江怀游的好脾气，他更觉得自己可恶。

他扬起下巴：“坐。”

江怀游就势坐下，刚沾上椅子，又被艾旬南找茬：“坐空调底下不怕受风？是我旁边没位置吗？”

江怀游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共情omega发情期间的情绪不定问题，但艾旬南的反应实在在他处理范围之外。于是顺从地坐到艾旬南旁边的沙发上，只隔着一个扶手的距离。

艾旬南终于熄火，拆开包装把三明治吃完，端着热饮回了会议室，还特意叮嘱江怀游不要走太远。于是江怀游又回到茶水间，发现何羚还在。

何羚撅着嘴道：“那就是你领导？我在总部见过，刚刚是不是凶我呢？”

“不是，他就是有点不舒服，着急了点。”江怀游当和事佬。

“行吧。”何羚对着镜子拨弄刘海，“那你在这一直等他开完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杯咖啡？”

江怀游确实有点需要咖啡提神，但他迟疑了一下，因为艾旬南说过不让他走远。不过他又觉得把这个理由告诉何羚一定会引来嘲笑，故而道：“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