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轻声道,“我并无为自己脱罪的想法,我比谁都清楚我的罪不可赦。”
空气短暂的沉默。
“我说过吧,我是在贫民窟长大,野狗一般的奔跑狼狈,我努力挣扎,野草似的顽强长大。”
连珺冷静的陈述。
“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想要自己生存下去,实在太难太难了……”
……
……
“可恶,来晚了一步。”大概四五岁,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女孩看着霸占了她以往位置的流浪狗,锋锐的牙齿闪着贪婪的寒芒,脚下是一根不太美观的肉肠。
女孩没有名字,但因为她平常足够聪明,也足够狠,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小疯子。
这里是家大酒店的后巷子,平时有不少剩菜可以捡,流浪的,无论动物或人都爱来。但小疯子再疯也只是个孩子,力量上的差距,让她根本不可能抢过成年人,所以她向来是挑最差的时间段来。
今天,她运气不好的遇到的糟糕的家伙,对方对她起了兴趣,淫邪的目光看得小疯子差点没吐,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花了些时间,好不容易摆脱人了,到的时间不可避免的比平时晚上许多。
流浪狗警惕地左右看看,叼着肉肠离去。
小疯子眼珠子一转,她知道这条流浪狗,也知道它大概会去哪里进食,费些心思,她有把握把肉肠抢到手肉可不常见。
迷宫似的小巷,小疯子却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地穿梭其间,一个又一个拐弯之后,她提前流浪狗一步,到达可能的进食地点。
盘算着现场的材料,她很快就做了个简易的陷阱,不能困住对方太久,但足够她跑开了至于气味,这些小巷子她几乎每天都在绕,哪条没有她的气味。
叼着肉肠到来的流浪狗见到小疯子,弓起身子,作出战斗的姿态,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小疯子喉咙里发出类似的吼声,张牙舞爪的挑衅,发出夺食的信号。流浪狗被激怒了,将肉肠藏在石头缝里,高跃着向小疯子发动攻击。
它或许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将面前愚蠢的人类幼崽解决,但小疯子既然敢挑衅,多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凭借着提前的准备,有惊无险的抢到肉肠,并利用腐朽的木板高空砸了对方,又一个动作,困住对方。
“你输了,肉肠归我。”小疯子得意的晃晃手,作了个鬼脸,轻身就跑,徒留流浪狗在后面狂吠。
边跑边抽空啃了几嘴肉肠,等离的远了,速度才慢下来,在脏兮兮的小巷里,津津有味地品尝自己的战利品。
忽然,三个男孩从拐角处闪出来,看上去都有十一二岁,他们显然注意到了小疯子手中的肉肠,眼神垂涎欲滴。
小疯子心中一跳,没有半点犹豫的撒腿就跑,但她之前跑了大半天,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明显跑不过比她大得多的孩子。
小疯子果断趴下,蜷缩着护住关键部位。趁机疯狂啃啃啃。过了片刻后,肉肠被抢走,三个大男孩骂骂咧咧的离开,临走前,还气不过的踹了死人似的小疯子。
良久,小疯子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呸了几口,颇为得意的道:“至少有一半进了我的肚子……”她咂咂嘴,仿佛还能尝到肉味,“肉真好吃。”
她慢吞吞的离开,精神胜利法无奈却有用,它多少让小疯子对未来抱有希望,能打起精神来,更好的应对明天,而不是自暴自弃。
但现实并不永远那么称心如意。
第119章 我永不背叛他
“现实并不总那么称人心意。”连珺道,“我拼尽全力的努力活了,但总有我无法打倒的困难。而我与现实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站着的只能有一个。”
“在那个雪夜,我终于倒下了真是倒霉的一天,不是吗?”连珺笑了一下,“可那又是我最幸运的一天,幸福首次眷顾了我。”
她伸出手张开,灯光从指缝中透出,近似哼唱的说道:“我躺在冰冷寂寞的雪地里,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可是,逆着街上热闹温暖的烟火气,有人对我伸出了手,温暖的、柔软的,幸福来得那般突然,令我目眩神晕。”
连珺放下了手,凝视着濯慈。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他是你们眼中的恶人,然而,那个恶人在我最无助的雪夜里拉住了我的手,将我从死亡的手里抢回了人间。”
“他赋我名,予我命,我永不背叛他。”连珺神色肃穆,语气坚定,任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决心。
“……他是谁?”濯慈艰涩的问道,痛苦在他心里层层叠加,他不禁想道:如果当时救连珺的是个好人,是否一切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但现实没有如果,一切已成了定局。
在那最卑劣的私心里,濯慈感谢那个人,无论如何他救了连珺,让他与她有了相遇。
这份私心让他更加苦痛,脚下无辜的鲜血是最尖锐的质问,将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非白夜。”连珺回答了他。
“那月儿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沉浸在谈话中的连珺,她厉声喝道:“谁!出来!”
濯慈沉默着,无动于衷,他提不起心力去应对其他。
楚修铭从屋顶后方跃出来,目光冰冷地望着连珺:“月儿是你杀的吧,你嫁祸到了师兄身上。”
所有人都说月儿是君逸临杀的,在一声声肯定中,楚修铭也动摇过,清醒的自己自然不可能杀月儿,但如果被控制了呢?
被系统强控了不少次的楚修铭,对于靠自己意志挣脱控制之类的可能,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在不知道真相前,他习惯往糟糕的方向想,这样真的发生时,就不会太难以接受。
就像君逸临的堕魔,不是没挣扎过,但在灵舟上时,他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月儿……”连珺恍惚了下,回神后,或许是心中片刻的瘣疚,她没有隐瞒,沉声肯定,“是,月儿是我杀的。”
“她也是非杀不可的吗?!”濯慈痛苦地质问,“那是与你日夜相处的师妹,还有这满城的人,他们中有多少是你亲手拉出了泥潭,你点燃了他们的希望却又熄灭了它……你怎么下得了狠心……你不…痛吗?”
连珺这次没有回答,她道:“不是所有错误都值得原谅的,无论原因是什么,我犯下的罪都不可能洗清,我也无意清洗,我是一个不知悔改的恶徒,你是慈悲渡世的佛子,我们之间注定无法共存,正如日与月,昼与夜……”
“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