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要说?”安德没放过来之不易的情况,立刻问道,“难道是和我一道的管家出事了?”
“不……不是他的事。”小求摇摇头,细碎的棕色齐耳短发在脸颊侧翻飞,“我是想问……那个、联邦的生活好吗?”
雄虫绯红的眼睛都不敢落在安德身上,他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问这问题。只是心中的渴望与疑问终于找到了能够给出切实解答的人,一时间情不自禁。
“很好啊,至少比这里好得多。”小雄虫捧一踩一地理所当然且问心无愧,“反正联邦的雄虫不需要在履行职责之余干活,衣食无忧,能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回答之余,安德罗米亚格外注意盯小求的反应。
她自己在红蛇号肯定做不了什么,但既然小求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对联邦存在好奇与向往,或许能活用这一点来达到让联邦的人快点找过来的目的。
“你想离开边缘星系进入联邦么?”安德直白地试探。
“没有,只是好奇。”小求不想继续危险的话题,于是勉强笑了一笑,“我还有杂活要做,就先走了。维托瑞好好休息吧,你的腿伤还没彻底痊愈,注意不要多走动。”
被变相拒绝的安德毫不灰心,这仅仅是潜移默化的第一步,等之后聊天时多提及联邦雄虫的优渥生活,一定能将小求拉入她的阵营。暗下决心的安德罗米亚在空闲时独自罗列起联邦的优点,并尝试用最引诱人的语句将它们串起来。
与此同时,探明边缘星系及红蛇号的情况依然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既然没法从忙碌的小求身上下手,安德就将目标转为每隔一两天就会过来一次的银狐。
他说是探望,安德自动将其转换为探监。
银狐每次来都会和安德聊很长时间,虽说这也算是个能说话的人,可是要应对他明里暗里的试探和语言陷阱实在伤神。多亏天赋技能帮她省下了辨别谎言的精力,即便如此,送走银狐之后安德也都得躲到被子里一个人放空两小时,想从他嘴里挖一点情报出来真是劳心劳力。
在安德的努力下,大概从银狐身上收获了几条有意思的消息。
红蛇号作为在宇宙间航行的星梭,会间隔一两个月补充物资。补充方法大约有三种,降落到星球上交换、与商队星梭对接买卖货物,或是直接抢劫敌对组织。无论哪一种都会导致当期的红蛇号上人员数量骤减,是偷鸡摸狗的最好时机。
另外,红蛇号的
“黑狼他是罕见的S级雌虫,边缘星系的高等级安慰剂非常少见,所以……”银狐面含歉意,眼神似有不忍地移至侧方,“他大概会来向您寻求精神的安抚。”
虽然移开了视线,银狐依然好整以暇地关注安德的反应。满意地看见后者心有不愿的皱眉,他又娴熟地表露出担心:“我知晓您不情愿,但黑狼的情况非常糟糕。获知您的等级后,首领不惜舍弃与您建立和平良好的关系,也一定要让黑狼安全地度过下次躁动期。恐怕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稍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安德觉得作为一位养尊处优的单纯雄虫殿下,现在是不是应该生气了呢?
于是她恰当地蹙眉绷紧嘴唇表现出失望与焦虑:“我和人质都被你们完全掌控着不是么。回旋……我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何必提早告诉我这种坏消息。反正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只平白让心情糟糕。”
“您与小求应当有过一定的接触了,边缘星系的雄虫命运如此。”不管银狐是否识破了安德的演技,他都配合着继续表演,“对于没能阻止红蛇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但将红蛇的计划告诉您是我的自作主张,因为我认为您至少理应获知今后将要遭遇什么。”
他说得都没错。
如果安德罗米亚的天赋技能没有和闹铃似的提醒她‘假假假’,那或许她会对眼前人升起一点点的好感,毕竟这副素白的外表得天独厚,不去经营也自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气息。
“……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冷静。”
安德从床沿站起来转过身,用沉默隐忍的后背面对银狐。
此行的目的已达到,银狐也起身弯腰道:“您有任何问题或者忧虑,都可以找我。”
随后,安德罗米亚听到一声非常轻的咔哒。她好奇极了,却硬是等到银狐开门离去后才转过来查看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面摆着一枚款式极简的戒指。
“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雄子一时间有些懵。
她到床边抽了几张餐巾盖在小圆环上头,然后隔着厚厚几层的餐巾纸拿起这枚不知是好是坏的戒指左右端详。有心想戴进中指试试,奈何对银狐的戒备令安德重复拿起放下的动作好几次,也没能下定决心直接接触它。
甚至当晚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个戒指会不会有问题,半夜梦里都要对这枚戒指发愁……幸好有小求。
“小求,小求!”
少年身形的雄虫惯例来送早午餐,一进门就获得安德罗米亚热情的欢迎。她直接从对方手中拿过餐盘放在桌上,然后往衣兜里掏出被餐巾纸牢牢包住的戒指给小求看:“快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摸不着头脑的小求应邀一瞧,见是这玩意,便自然地取走中心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随意往上头一摸……一副安德十分熟悉的投影悬于空中。
“这是我们这边的通讯器,戒指形状一般是给雄虫用的。”他没急着关闭投影,亲切给人生地不熟的安德介绍起通讯器的功能,“你看,这里能看时间,这里是闹钟,这里有新闻……啊。这个通讯器没接外部网络,只能浏览红蛇号内部的通告。”
小求尴尬地揪住衣角,余光瞥见安德没在意,才咽了口气继续说起来:“这里是通信,可以发送信息,也可以语音、投影通话。咦,这个通讯器里已经有联系人了啊,我看看……呃。”
通讯人列表里,赫然且醒目地挂着三个名字红蛇,银狐,黑狼。
两位来自不同区域的雄虫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几秒,还是安德先开口疏导:“其实这枚戒指是昨天银狐留下的,不过他走的时候没说要怎么用,应该是二把手的工作也比较繁忙,没有太多时间解释。”
“嗯,银狐大人的工作的确很多,平时我都不怎么能见到他。”展示完功能的小求脱下戒指放回安德手心,他看上去有不少想说的话,但最后只浅浅点了一句。
安德倒觉得奇怪:“躁动期的时候他不会来找你么?”
说起这个,小求笑了笑,有种少年人的纯粹感。安德心里对小求颇为信任,除开雄虫滤镜外估计也有这一原因在里头。
“不会啊,我只有D级,银狐大人都是找同样C级的绿雉或者用安慰剂。最近银狐大人很关心你的情况,时常过来探望,才让我经常能在廊道里偶遇到大人呢。”说着,注意到时间的小求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我得走了。后厨还有事……”
还能怎么办呢,安德总不能硬把他留下来,人家也要讨生活。
好在不管小求有多忙,一天总得给她送两次餐。就算每次只能多问一句,累积起来也是个客观的数字。在安德的旁敲侧击之下,又知道了一件事。
红蛇号上的成员名字都是颜色和动物的组合,但小求不是,因为他也是新加入没多久的成员。当然,小求毕竟是个本地人,年纪又小,之前没在其他组织待过,所以不像安德罗米亚一样得先过一段牢狱生活才能被接受为红蛇号的一员。
只是他到底仅上船两个月不到,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代号。而到目前为止,安德还没见过另一位拥有代号的雄虫绿雉。
“因为给你送餐是我的工作,和绿雉没关系呀。他性格比较沉默,平时也喜欢闷在房间里不出来,维托见不到很正常的。嗯……等下次补给日的时候,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反正今后都要一起工作,他应该不会拒绝。”
安德面上高兴地答应,心里却为小求捏了一把汗。
她闲着没事的时候彻底检查过房间,没发现长得像窃听器之类的装置。可是都星际时代了,谁也不知道窃听设备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安德不敢打包票说一定没被银狐监视。至少这枚戒指,就很像是会有监听功能的设备。
小求这些话如果被银狐听到,安德觉得他的下场可能不太好。银狐一直在塑造努力帮助她离开,但又不得不屈服于头领命令的形象。小求这样一名接触不到大头领的小人物,言语之中却笃定她会留在红蛇号,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拆台么。本纹铀
想到小求更可能是以从前的经验道出了无心之言,安德决心为他描补一下,顺带试探试探他是否对银狐的决定知情:“可是……银狐告诉我会尽力送我回联邦,我应该不会留在红蛇号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