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玛斯对安德罗米亚感兴趣了好一段时间了,如果不是担心蒙塔的治疗,军舰一抵达中央星系,他就会着手安排与这位安德殿下见一面。其原因也很简单,路玛斯是非常罕见的,以S级雌虫的身份当上总指挥官的稀有人才。

毫无疑问,第一批由安德的信息素制作出的S级安慰剂,他是使用者之一。

高级基因雌虫的躁动期间隔很长,这算是相较于那种撕裂灵魂般痛苦的唯一好处。然而在将安慰剂注射进体内后,路玛斯不禁开始认为,现在它连这种优势也岌岌可危。也是这一刻,他才知道安慰剂为什么叫做‘安慰’剂。

苦闷、疲倦、焦躁、忧虑……积攒下来的一切负面情绪和身体的不良反应都在这一剂浓缩的信息素内如冰雪融化。大地被唤醒,生命开始复苏,一望无尽的原野与花香构成了灵魂的归所,让常年伫立在冰天雪地里的雌虫久久无法忘怀。

东四部的领队显然不会是位禁不起诱惑的家伙,但雌虫确实有数次都十分想通过注射安慰剂,再次进入宁静而祥和的精神家园。直到将手中仅剩的一支S级安慰剂用于蒙塔的治疗上,这种诱惑仍旧存在。

如果连安慰剂都有如此效果,那信息素的提供者,当他释放出这股气息时,又会是何种感受呢?他实在很好奇,也极为渴望体验一番。

作为指挥官,路玛斯习惯在每场战斗结束后复盘。

旁人或许都觉得站在投屏前的指挥官阁下在认真地关注部下的情况,这双白色的眼睛确实是这样,蒙塔有任何异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但雌虫的脑海里在想的事,就和这完全无关了。

路玛斯在反省刚才的举动。

与雄虫殿下的初次见面,他做得不太好,至少雌虫认为自己并没有给对方留下很不错的印象。这很难,不像只要展示实力就能消灭所有不和谐音的军队,面对雄虫时的路玛斯反而不能露出他的长处众所周知,雄虫殿下们不喜欢打打杀杀,对武力的强弱也没有兴趣,他丰富的对敌经验在这儿派不上用场。

也许他应该在打招呼的时候夸一下对方的装扮?比如,您的发型真可爱之类的。或者,您也喜欢扎辫子,真是意外的巧合。不少人会被路玛斯张扬的白发吸引住视线,从而没注意到他颈边有如兔子尾巴般的小辫子。

出于环境不适合及本人罕见的紧张情绪,路玛斯没能凭此与安德多聊几句,着实令人惋惜。

不该如此急切,他安抚自己有些躁动起来的情绪。

他们仍有许多接触并改变印象的机会,就算他没把握住其中任何一次,联邦也必然会在东四部的假期结束之前安排他去一次茶话会,所以没什么好着急的。

“医务员,蒙塔刚刚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想着那些乱

“好。”

雌虫迅速抛开杂念,进入禁闭室查看部下的情况。

第034章 | 第

回了中央塔的安德罗米亚没有回自己的小窝,她打算直接到地下找斐礼实时吐槽过分实用主义的建筑设计师。治疗所实在太压抑,她得找人聊聊天。

安德在自己熟悉的地下

一如既往地打个招呼,她想到之前聊过的话题,多嘴问了他一句:“两队远征军交替,你这里是不是多了一些实验体?”

“是的。”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再过不久,还会有一批。”

安德联想到其他分部的远征军,顿时倍感奇怪:“接下来还有其他远征军部队交接吗?我最近好像没见到这样的新闻。”

远征军交接这种大事一定会刊登在最显眼的位置,每天早餐都放新闻当背景音乐的小雄子不可能错过。

“不,我是指即将抢救失败的东四部成员。”拉哈特纳利神情冷淡地回答,“这才是每一次多数新实验体的来源,从边缘星系完整保存带过来的尸体没有很多。”

也就是说,如果治疗失败,蒙塔也会成为拉哈特的实验体。她忽然想问问联络员蒙塔怎么样了,到底是自己参与治疗的病患,希望不会在拉哈特的实验台上见到他。

“斐礼老师恐怕短时间抽不开身。”他冷不丁地说,“您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参观我的实验室。”

“你的实验室?”安德想象几秒自己可能会看见的东西,微妙地有点排斥,“唔……下次有机会吧。我最近在帮那边治疗伤员,现在看这个有点怪怪的。”

雌虫点了点头,薄荷色的发丝有几缕飞到脸侧:“我这里一直都可以来参观,不需要提前准备。”

“啊……好的。那我先去露台休息一会儿,你忙你的吧。”

她有些尴尬地应下,然后转身走开。

拉哈特纳利在某种意义上是一根不懂委婉的钢筋,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安德罗米亚的后半句话,只记住‘下次’会来。如同之前所说,他负责的项目比斐礼简单,拉哈特最近有种感觉,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或许再过几年就要出现了。

到那时候,一定要让安德殿下也过来做个见证,他想。

至于除了基因是由她提供外,和安德没有一丝关系的实验为何偏偏要让她过来,拉哈特纳利没有深想。就算细究原因,雌虫也很可能将其归咎于他的老师斐礼。斐礼和安德的关系在他们研究所里不是秘密,有一次闲聊时,研究员助手还问过他会不会想带安德殿下来实验室参观。

拉哈特记得,当时老师是这么回答的。

“没有必要,给别人看失败的实验成果有什么意义?这件事等实验有重大进展了再说,还早着呢。”

那么、也就是说,假如身为学生的他做出了足够重大的实验结果,就有必要请安德殿下过来一观,拉哈特是如此认为的。他坚信着自己正忠实地沿着老师给出的道路走下去,没有漏下任何微小的细节。

“拉哈特,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拉哈特纳利面上不显,心跳险些停止。

“老师。”他抬起头,看到了斐礼,“刚刚在这里遇到安德殿下,他去露台等你了。”

“嗯,我知道。”

雌虫显然并非偶然路过,他是看到通讯环上的消息才过来的。手上带着的白手套还未脱下,一瞧就知道刚刚还在忙研究。斐礼赶时间,不过也没那么急。安德不介意等待一时半会儿,所以他会将事情都处理好以后再赴约,而和徒弟聊几句的余裕也还是有的。

斐礼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他有些意外于自己的残次品徒弟竟然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可是这么明显的伎俩,即使面对的不是斐礼这种人精也很难蒙混过关。

“但我刚才在问的是你呆呆站在这里的原因,拉哈特。这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在想这一批的实验体。”拉哈特平静地回答,视线毫无动摇,“安德殿下参与了救治,这次收到的数量较以往或许会减少很多。最近是研究的关键期,我担心实验体数量会产生缺口。”

这条最新消息斐礼还不知道,不过他并不惊讶。

“是这样么?那也没办法,远征军成员的存活率一直是联邦非常关心的重要议题。既然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你的实验也只能节省一些。”雌虫语气轻柔地说道,又靠近拉哈特几步,标准的笑容令斐礼显得尤为温和,“实验的进展还顺利吗?最近你好像很少来我这边了。研究有任何问题,作为老师,我都可以帮忙一起解决。实验体的数量如果缺少太多,我也能想想办法。”

拉哈特纳利摇头,眼神如死水般沉静:“目前还好,感谢您的照顾。”

简单的师徒寒暄过后,较为年轻的短发雌虫转身往自己实验室的方向离开。斐礼远远望着徒弟远去的背影,蔚蓝如海的眼神晦暗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