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安德。维托瑞，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带着些天生的冷意，就像无垠的雪原，“你为什么来矿星？他们都不愿意来，这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来？”

“我要石头。”

灰发雄虫的回答简短得令人摸不着头脑，可安德明白他在说什么，因为她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

老师的履历里。

“雕塑的原材料，对吧？”她记得这是位对艺术十分执着的雄虫，“你竟然亲自来挑选石料，我以为它们会直接运到你那边去。”

“太多了。而且我不相信雌虫的审美，只能自己来挑选。”维托瑞丝毫没在意他口中的雌虫就在身后，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安德身上，“你怎么知道我来挑选石料做雕塑？难道你也是？”

无端的，安德罗米亚仿佛从维托瑞没太多变化的神情中读出一丝期待。

但很遗憾，他注定了要失望。安德如实回答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不。我认识柯诺森，他的档案里提到过关于你的一些事情。”

闻言，维托瑞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是在记忆里检索‘柯诺森’这个名字。

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

如此漫长的时间，维托瑞给出的答案是“好像有些印象，似乎是个平庸的家伙。”

安德不由得在内心叹息。如果说之前她还对弗得格拉稍微有点不满，那么现在她大约有点理解了他的拒绝从何而来。

四十年的陪伴，最后只剩下‘好像’和‘似乎’。

“别这么说，我还挺喜欢他的。”

她可以保持静默，但仍旧选择开口：“没什么意外的话，柯诺森应该会成为我的第一个伴侣。”

维托瑞疑惑地望着她，眼神里有赤裸的不解。好在雄虫对彼此的爱好都十分尊重，维托瑞尽管疑惑，却没有否定安德的品味。他甚至说：“我知道了。或许在你的眼中，他不是一副平庸的作品。”

未等安德有所反应，他抬高视线，看向她身后那位快要跪倒在地的雌虫。

“蝴蝶也是你的？”

“……蝴蝶？你是说，弗得格拉？”

她得承认弗得格拉的外貌很优异，但这和蝴蝶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见安德罗米亚不解其称呼由来，维托瑞竟然也没解释：“安德不知道的话，自己发现会更有乐趣。我要去挑选石料了，你来吗？”

自然是不可能去的。

安德罗米亚用午餐和弗得格拉为借口推拒了邀请，通知亚伯过来照看后者的同时，她给丽珠星的老师发了封短讯，接着关心了一下弗得格拉的情况。

“需要去医务室，还是能自己恢复？”

弗得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特意去医务室。维托瑞离开后，他的应激反应就缓和许多。

而瞧他喝了点水后脸色比之前恢复了一些，安德就直截了当地点明：“维托瑞就是你恐惧的紫色眼睛，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来矿星挑选石料的时候，意外挑中了你。”

“……没错。”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弗得格拉承认了安德的猜测，他等待着接下去的提问，等待那段记忆再一次被揭开。

可是他没有等到。

绿发紫瞳的雄虫拿起花纹繁复的勺子，像是瞬间对雌虫的过去没了兴趣似的说道：“吃完饭就去休息吧，你这几天不要随便出门走动了。”

即使安德罗米亚不说，弗得也是这个打算。

他低低应了一声，味如嚼蜡地吞咽下还算丰盛的饭菜。

第014章 | 第十四章 无需改变

给弗得和莫古放假的同时，安德没忘给自己安排事情。

“安德殿下。”

通讯环的投屏上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柯诺森此刻还未换下制服，鸦羽般的，所以只有晚餐后才有空闲和安德通信。

当然，作为绝对的雄虫殿下，安德有权力让柯诺森暂时放下手中事务，周围无人会因此指责他擅离职守。不过她不喜欢打扰别人的工作斐礼的情况比较特别，柯诺森的话，安德还是希望他能好好工作。

“老师！”安德罗米亚对着投屏影像热情地打招呼，和上午出去散步时的悠闲懒散完全不同。虽然正式开始‘茶话会’前，安德已经回丽珠星见过祖父和老师，但这不妨碍她想念柯诺森。

更直白点说，在接触过莫古与弗得两位还需要她反过来照看的雌虫时，安德会格外想念他们自然而然的体贴照顾。

简单的寒暄结束后，安德切入正题：“老师，我在附属三星遇见维托瑞了，而且这次的客人是弗得格拉。老师对他有过了解吗？听说是在支援行动中受了伤，导致之后无法入队作战。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好，对雄虫的态度也很畏惧抵抗呢。”

“……竟然是他。他成为维托瑞殿下伴侣的时候，我还未被解除关系，所以大致知晓事情前后。”柯诺森垂眸蹙眉，“您知晓维托瑞殿下为何会中意弗得格拉么？”

“难道不是因为弗得格拉的外貌？”

“仅仅如此的话，并不值得维托瑞殿下当场提出缔结伴侣关系。那位殿下经常将喜欢的雌虫收集在宅邸内，可与此同时，殿下的眼界也很高，他不会轻率地做下决定。”

柯诺森仍能对前家主的事情如数家珍，他说起这些性格特征时完全没有停顿或是回想的动作，内容全部是脱口而出。对此，安德未表现出特别的反应，实际上她也确实没有太多想法。若说其中最强烈的，大概是觉得老师在做正事的时候真好看。

“那老师的意思是……？”起额?綆薪??凌⑦久??1扒

她做出认真倾听的模样，离投屏更近了一些。

“过去我听说，维托瑞殿下第一次见到弗得格拉的时候，后者正在医务室接受治疗。出于治疗需要，弗得格拉保持了半虫化的状态。殿下正是被半虫化的弗得格拉吸引，才造成了之后的悲剧。”

谈论起弗得的后续经历，柯诺森也不由得嗟叹。

“将弗得格拉收进来之后，殿下要求他时刻保持半虫化的状态。如果他不是重伤未愈的话，这道命令其实无伤大雅。可偏偏……弗得格拉的伤不但没能治愈，还严重恶化，最后差点在维托瑞殿下的宅邸丧失理智变成怪物。而将他抢救回来的代价就是，弗得格拉作为A级雌虫，再也无法完全虫化，或许连半虫化也不太能长时间维持。”

不能完全虫化的A级雌虫和C级没有区别，而如果连半虫化都不稳定，那甚至连基因缺陷的E级都不如。军籍的雌虫本质都渴望着加入远征军，前往遥远的边际与嵌合兽争斗。听完这段话，安德罗米亚彻底理解了弗得格拉为什么对活下去毫无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