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如何面对转换身份的珀卢?又要以何种态度面对流亡的未来?
嗯,是的,没错。更糟糕的情况在红蛇号上的日子,都安安稳稳、还算开心地度过了,难道接下去还会比那会让更严重吗?
……会吧,大概。
她不太确定,又有些肯定。
毕竟被陌生人捅刀子和被熟人捅刀子的感觉完全不同,脱离那艘舰船,安德甚至能客观地
其他的两人么,只能说作为边缘星系的高等级雌虫与其副手,尽管倒霉的是她自己,但安德完全赞同他们的选择。假如她是一名出生在边缘星系的高等级雌虫,并恰好加入了红蛇号,恐怕会觉得顶头上司做得太棒了,私底下给他鼓掌呢。
至于珀卢。
安德散漫的神情中忽然浮现一丝冷笑,红蛇号的那群人在最坏的环境中做出最好的选择,而珀卢则聪明地在最好的环境中走向了最差的岔路,她没什么可评价的。如果受害者不是自己,她真想冷漠地说一句尊重祝福,可偏偏她自己就是那个倒霉蛋。
“……”
她站起来,手指摸上冰冷的舷窗。
“为什么、偏偏是我……!”
小雄子无端地气恼起来,并非气珀卢,而是气她的基因等级。她不喜欢,甚至可以说非常讨厌受到过多瞩目。如果不是现代虫族这边投来的视线大多善意,安德连丽珠星也不太愿意出,更遑论举办什么该死的茶话会。
为什么S级的头号偏偏落在了她身上?
和安德罗米亚同期诞生的雄虫散落在联邦境内,即便数量不多也肯定不会只有她一人,随便将等级安在他们之中的一人头上,稍微低哪怕一个基因等级,她都不至于落到现在的下场。
S级给她带来了什么?
安德苦思冥想,也只能堪堪找出三条:几名优秀的雌虫、联邦的格外重视,对‘虫子’不再有以前还是人类时的抵触情绪。
可这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难道D级雄虫就找不到优秀的雌虫么?联邦对D级雄虫会落井下石?至于虫性弱化的抵触情绪……说实话,如果她能对虫化持有反感态度,说不定还可以比现在更融入联邦雄虫群体。
S级,只会带来种种麻烦而没有任何实质性好处的等级。
若能预见到如今的情况,安德说不定会在做评定时伪装自己的真实等级,以便过上普通平凡的第二次人生。
对于既定事实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安德罗米亚的愤愤不平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因燃料耗尽而销声匿迹。
生完气的小雄子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颇为颓唐地坐回床沿,也不再去看风景一成不变的舷窗,生平第一次有点后悔当初出于种种原因竟选择举办茶话会这种蠢到家的活动。
乖乖接受联邦安排的伴侣又能怎样?结果惹上了珀卢这种视规则于无物的惹祸精。
……糟透了。
其实安德心里明白,她和珀卢之间的纠葛与茶话会没有关系。就算不举办茶话会,联邦也依然会安排两位S级见面,就像他们曾让珀卢去杜特那边一般,能让S级雌虫多存活的方法必然会优先施行。
可安德需要一些心理支撑来帮助她维持厌烦的情绪,以此惩戒天真的自己与犯下罪行的祸首虽然她觉得后者大约并不会被惩罚到。
于是小雄子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五天。
一开始是纯粹的置气,大概从第四天开始,安德的心情转变成了对外面那位雌虫能容忍她闭门不出到第几天的好奇。安德罗米亚依靠着这股动力待在没有食物、没有乐趣的小房间里一百多个小时,放在从前她可想都不敢想。
家里蹲的前提是有一台连接世界的电脑,没有东西打发时间,不爱出门的宅家性子也会觉得痛苦。
期间珀卢每天都会在门口说些话,无非是问她饿不饿、有没有消气之类的无聊问题,她照例没做理睬。虽然具体内容安德没怎么注意,但她发现每过一天,珀卢在门外待的时间也会相应延长一些。
直到第五天,他说了一个安德有点兴趣的话题。
“明天我们会降落,到时候我打算换一个飞船,再弄一点基础物资备用,罗米要一起来么?你一个人待在飞船里,唔,好像确实也挺安全的……边缘星系那些人应该解不开门锁。”
降落、换飞船……如果能外出的话,可操作的空间就比较大了。考虑到联邦对S级的重视,安德觉得也许可以依靠联邦大概率不会吝惜的奖赏作为诱惑,找到愿意帮她散播消息的本地雌虫,从而摆脱当前处境。
“……这下可不能继续闷在宿舍里了。”
她暗暗给自己鼓劲,深呼吸几次后镇定地来到门前,在门外人还在不知说些什么废话时,咔嚓一声解除锁定状态打开门扉。
然后安德便见到了坐在门边的雌虫,她低下脑袋,正好与仰头的对方视线相交。
她见到这张好像有点泛着异常红晕的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笑容,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就转身靠在她的腿边。安德知道珀卢的正常体温就很热,刻从大腿侧传来的温度也着实有点过于高了。
“你终于开门了,罗米……我等了很久,等了好长好长时间。但是我忍耐住了,是不是应该奖励奖励我……?”他的声音倏地低下去,近似于梦中呓语般轻而粘稠。
安德原本只打算就明日的降落换船事宜好好聊聊,除此以外不多谈一个字。然而珀卢现在的样子非常不对劲,小雄子蹙着眉把黏人的大家伙从自己腿边扒开,拎住他的领口俯身查看珀卢的情况。
脸、颈部、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都很烫,她的手还没直接接触到珀卢的皮肤,就已经感受到了散播到周围空气中的热意。安德以前将珀卢称为小火炉,现在这位小火炉光荣升级成了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滚烫的热度。
雌虫的神情是笑着的,眉峰却皱得比她还紧,显然身体情况令他感到分外不适。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这双碧色眼眸比平时涣散,视线也没那么强烈。
“你,这是发烧了?”
安德罗米亚略带迟疑地以人类常识判断,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烫得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种种症状相结合,与她印象中高烧的病症表现完全一致。
可现代虫族怎么会生这种病?
在小雄子疑惑不解之际,追寻着冷意与雄虫气息的珀卢已如爬山虎一般顺着她退下的手腕缠了上去,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安德颈侧,右耳枕着她的肩,鼻尖轻点脖颈处的肌肤。
侵袭大脑的疼痛并未消减,心里反倒奇异地舒服许多。
如果仔细地聆听,似乎还能听到自己胸膛发出的回响,以及环绕住的这具肉体内血液潺潺流动的可爱声音。
听着自作主张抱过来的雌虫略显急促的喘息,安德罗米亚的脑海中福至心灵地冒出一个词汇躁动期。
她拍拍珀卢同样滚烫的脸颊:“你这是躁动期了?安慰剂在哪里,实在不行抑制剂也可以,我帮你找。”
“嗯……”雌虫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仿佛有些委屈地回答,“这艘船里,没有那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