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也没心思理他,仍是径直朝前走,连眼角也不曾斜一下。
“楚大人,请留步。”迟明轩在他身侧出声。
楚哲步子一顿,扭头看他,今日他身着官服头戴乌纱,看上去文质彬彬清秀文雅,“迟大人找在下何事?”
迟明轩微微一笑:“听闻楚大人搬回了侯府,迟某不过是想问一句,吾的旧友可还好?”
这看似友善的询问里实则暗含挑衅,楚哲朝他逼近一步,不屑一笑:“她好与不好早已同你两不相干,迟大人若是吃饱了没事做,可在翰林院多修一些国史,多拟一些文书,何故要将心思放在侯府后宅?”
迟明轩压低了声音,一双眼里仿佛燃起熊熊火焰:“迟某自然会多修国史、多拟文书,这一点,无须楚大人来提醒,只是,身居高位的楚大人用一百两银子买走我心爱之人,这笔账又该如何来算呢?哪怕是去皇上跟前说道说道,迟某也会有几分道理在吧?”
“道理?”楚哲一声冷笑:“在下纳妾可是经过了姜家家主的同意,一百两银子乃是聘礼,你有何道理可说?退一万步来讲,你声称在下抢了你的心爱之人,凭据何在?谁又承认你是谁的心爱之人了?奉劝迟大人别再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了,请睁大眼睛看清现实,此事米已成炊木已成舟,你越是不甘,只会越显得你无能而已。”
“你……”迟明轩面色紧绷,也朝前逼近了一步,“楚哲,你别得意,你能得到她,不过是兜里比迟某多了几两银子而已,不过是将她当物件儿一般买到了手中而已,但你懂她吗?贴近过她的心吗?知道她最喜什么最厌什么吗?你把她当成过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楚哲面上也浮出一抹怒色:“我与她之间的事,何须要说与你听。”
迟明轩嗤笑一声,自顾自地说:“不,你不会懂她,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生于不同的家族,处于不同的阶级,她的来处,她所经历的时光,你不会知道,更不会理解。”他说着用拳击了击自己的胸口:“只有我迟明轩,才是真正陪伴过她的人,我们的来处相同,看的风景相同,故尔我们也能彼此理解心心相惜,你得到了她的人又能如何,你这辈子怕是也无法得到她的心。”
楚哲咬了咬牙,忍无可忍,挥拳就朝迟明轩脸上打过去。
迟明轩本就清瘦,哪经得住这样大的力道,一个踉跄,重重倒在了甬道旁的树荫下,口鼻霎时涌出汨汨鲜血。
楚哲蹲下来,满脸煞气地盯着迟明轩:“管好你的嘴,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迟明轩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释然一笑:“真正无能的人,乃是楚大人你呀。”
楚哲“嗖”的起身,转身阔步朝宫门外行去,他眼角泛红,额上青筋在突突地跳动,双拳在袖口里颤抖得厉害,
连等在宫门外的丁秋生见了主子这副模样,也不由得胆寒了几分。
马车在宫门口掉了个头,飞快驶向侯府的方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停在了侯府大门口。
楚哲掀起车帘跳下马车,沉声吩咐丁秋生:“速速让姨娘去书房伺侯笔墨。”
丁秋生应了声“是”,心内却愁肠百结,世子今日好似吃了枪药一般,不会又要与姨娘吵架了吧???
作者有话说:
文有些冷,跪求追文的天使们关注作者专栏,关注专栏里的预收文,谢谢了。明天恢复每晚六点发文的规律。
? 51、哄她
姜欣然起床后便去锦秀苑陪老太太用完了早膳, 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这才准备回怡安院歇息。
“你且等等。”老太太一把拉住她, 又朝孙姑姑使了个眼色。
孙姑姑会意, 笑着转身进了内室,片刻后端来一个硕大的锦盒,里面装着一套昂贵的嵌宝石金头面。
老太太握住姜欣然的手, 满脸慈爱:“如今你已是我孙媳,咱们算是一家人了,之前也没给你什么见面礼, 这套头面算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你且收下。”
姜欣然赶忙推拒:“祖母, 晚辈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你若是不收, 便是对这礼不满意了, 我便只能去寻别的礼送给你,总能寻到你满意的吧, 反正老婆子我是不怕折腾的。”
这老太太当真是长着一颗七巧玲珑心, 句句温言细语, 句句打着机锋,姜欣然知道拗不过她,只得伸手接下:“晚辈多谢祖母。”
“这就对了,一家人何须说两家话,往后啊, 愿你与子仲恩恩爱爱,子嗣绵延。”
一听“子嗣绵延”四字, 姜欣然霎时垂下头, 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陷在与楚世子这份虚假的关系里,她当真是无奈又无措。
孙姑姑全当她是害羞,赶忙打圆场:“老夫人这是想抱重孙想得太急了,弄得姜姨娘都不好意思了。”
鲁氏也慈爱一笑:“瞧我这昏头的样子,一把年纪了还是改不掉。”说着拍了拍姜欣然的手背:“估计子仲也快下朝了,你且回怡安院歇息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絮叨了。”
“是,祖母也好生歇息。”姜欣然说完乖顺地行了一礼,这才款款出了锦秀苑。
回怡安院的路上,玉儿抱着那锦盒掂了掂:“富贵人家当真是大方,出手就是一套头面,还是纯金的,可沉了。”
姜欣然瞟了一眼那檀木锦盒,低声叮嘱:“你且好生收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到时肯定是要还给人家的。”
玉儿扁了扁嘴,不吭声了。
两人才行至怡安院的大门口,便见丁秋生小跑过来,“姨娘,世子下朝回来了,让你速速去书房伺侯笔墨。”
“速速?”姜欣然心里“咯噔”了一下,“我马上就过来。”
书房就在怡安院隔壁,是栋独立的屋子,绕过一堵院墙,再穿过一扇拱门,便可见书房大门。
姜欣然进门时,楚哲正冷着脸坐在案前翻阅文书,背后还立了一扇巨大的书橱,上面也齐齐整整地码着各类文书,旁边高脚凳上的山形香炉里轻烟袅袅,燃着的仍是龙涎香。
光线略略有些暗,但比之前云溪苑那间正房要好多了。
姜欣然行至案桌前,福身朝他行了个礼。
他不吭声,眼也没抬。
姜欣然便知他心绪不佳,故不敢多言,暗暗环视了一眼屋内,自行去他左侧的案角给他研墨。
一时谁也没说话,屋内静悄悄的,唯有墨锭在砚堂里发出的轻微的磨擦声,唯有指尖轻轻翻动纸张的声音。
好半晌,楚哲突然出声:“你心里在想什么?”
姜欣然惊得手一抖,差点沾到了砚堂里的墨汁,“奴在想……如何研好这墨……”
楚哲抬眸看她,桃花眼里有细碎的光影在闪动,恍如惊涛骇浪的湖面:“只是在想这墨吗?”
姜欣然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他究竟何意,其实她心里什么也没想,不过是放空了在认认真真地研墨而已,“奴不知此时还能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