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和他姐正在县上摆摊子,顺路送去的。”刘力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为啥偏要和伯娘提起秦雅。他摸摸嘴角,有点茫然。一时又想起那张笑脸,耳尖不由红了。
林氏正坐在刘力对面,见他那脸像变戏法似的,一时阴一时晴的,那耳尖都红了,不由好奇起来。
刘力正有些不好意思,见伯娘一直盯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好好的咋就想起她来?万一伯娘问起该咋办?
“臭小子,你咋吃了那么些?别人还要不要吃了?赶紧洗洗你那嘴巴子,弄得跟小猪似的。”苏氏怒骂道。
“二叔都说能吃了,为啥不让我吃?我才吃五块。那不是二叔他未来媳……”
没等狗蛋说完,苏氏一把捂住他的嘴,讪讪笑道:“小孩子,净乱说话,瞎说个啥?快出去,娘给你洗洗。吃吃吃,就知道吃,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她总共就和婆婆提过一回这事,咋就被这小兔崽子给听去了。
一想到这事连侄子都知道了,刘力如坐针毡,再也待不下去了,随口说了句,就起身回屋了。
“那事儿要是还没定下,就别四处去叨叨。”刘根生一生气,冲着林氏吼了一声。他倒是想说儿媳妇,可开不了口,只好把媳妇说了一顿。
林氏也正琢磨这事咋泄出去的,压根没理会刘根生。她就和大儿媳提过这事,连二儿媳都没提过。这小崽子是不搁后窗户那偷听了?不行,还是欠打,竟敢偷听大人说话,这还得了?
林氏杀气腾腾地就走了出去,手里还拎着笤帚疙瘩,把刘根生唬得再没敢继续说下去。余下三人更是如小猫般乖巧,屋里一时鸦雀无声。
没一会,外头响起了狗蛋的叫喊声:“奶,我不是故意去听的。我就去薅根黄瓜,就听着了点。”说着,他几步绕过他娘,就往院子里跑去。嘿嘿,到了院子里,就他奶那么胖,还能抓到他不成?
就说这人吧,越是高兴的时候越是容易乐极生悲。狗蛋往外跑了几步,见他奶在后头只跑了几步,就累得直喘,还有心情冲他奶做鬼脸。不妨衣领子被人从后头拎起来,原是苏氏趁着狗蛋做鬼脸的功夫,冲到身后,抓住了他。
“娘,你把笤帚给我,我来。”苏氏拎起笤帚疙瘩冲狗蛋屁股就是一顿打,这狗蛋也皮实,想来不是头回挨打,愣是没哭,只一个劲地叫唤,也不知是真疼还是假疼。
“行了,打几下得了。”林氏刚才也是一时气愤,就拎着笤帚要打。现下见孙子在那儿疼得直叫唤,她就先心疼了。可话是自己说的,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忍了一会,还是给拦住了。
院里的闹剧,刘力在屋里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当然相信伯娘不会乱说话,这事就是个意外。至于狗蛋,亲娘教训亲儿子,他有啥立场去拦?再说了,打一顿也好,省得管不住嘴出去乱说,惹来祸事。
“力子,那事你到底是咋想的?能跟伯娘说说不?”林氏坐屋里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该问个清楚。这男人家稀里糊涂的,要是错过了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刘力没吭声,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咋办。
“那伯娘就给你说说,你先听着,要是说得不对,你再开口也不迟。”林氏也不急,这夜才刚开始,就是说上半个时辰再睡觉也来得及。反正老了老了,觉也少了。
“搁伯娘的意思,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那回搁镇上我瞅她那神情,就想着人家是听出来了。可没说破,就说明人家对你总归不反感。若是秦姑娘不知此事,或是不知道是你,那伯娘肯定不能劝你。”
“咱不能仗着自己啥都知道,就哄骗人家姑娘。但现在,你俩都知道那说亲不成的事,这事就好办了。她在县里摆摊,你也在衙门做事。日常勤往那儿走动走动,多接触接触。你就是那珍珠,也得等那蛤蜊把壳打开,才能有人看见。整日里板着个脸,谁愿意看?”
林氏苦口婆心地说了半晌,刘力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这下,林氏也火了:“呵,你拿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样子给谁看?我在这儿说得口干舌燥,你连言语都没一声。我可告诉你,你现下嘴这么硬,若是以后干出那秃露反帐的事,有的你遭罪。”说完,也没等刘力开口,转身出去了。
“咣当”一声,门被推到墙上,又弹了回来,在那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外头的风趁机钻进屋里,将外头的树叶一并卷了进来。
这几日,秦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回头客也越来越多。秦雅更是发现了,喜吃辣的人也不少。她琢磨着要不要再定个陶炉,专做红油串串。可又担心关外冷得早,这串串卖不了几日。毕竟寒冬腊月的,谁愿意坐外头吃串串?看来还得换个吃食。
秦家的摊子摆了二十几天后,大豆和水稻就该收了。秦大川前一日和客人说自家要收庄稼,得停几日再来。等再开张时,摊子上还要上新吃食。
那熟客一听,本有些埋怨,现在有新吃食勾着,也就不再抱怨。
三人忙了三天,才把大豆和水稻给收回家里,就连学堂也给放了几日农忙假。天冬就也跟着下地,帮着捡拾稻穗和豆粒。
等稻子和豆子都收好,送进仓屋,已是五日之后了。这中间,孙大成又来取了几回吃食,想来他那生意做得应是不错。虽然人瞧着黑瘦黑瘦的,但是精神头却越来越足,那眼睛也越来越亮,再不是早前灰蒙蒙一团了。
秦大川瞧着好友越来越好,自是为他高兴。这么好的孩子,他爹娘咋就能听着他奶的撺掇,处处瞧不上呢。唉,他爹娘俩人都不知让人该说些啥,对老人的孝顺那是印在了骨子里一般,不管真假好歹,总是顺从。
先前孙老汉在时还好,总还能拦着一些。现在只剩下孙老太太,可不整日里搅风搅雨,弄得整个家都不安生。别看人是搬走了,可几日里总有一日要把人喊去,哩哩啦啦说上一顿。也怪不得孙大成宁愿下乡卖货,也不愿搁家里。
这日,秦家人坐一起商量摊子的事。眼瞧着再有一月,这天就得彻底冷下来。得另琢磨些热乎吃食。秦雅想起,可以做点咖喱粉,卖咖喱饭和黄焖鸡。
听秦雅说要做咖喱粉,还要用到这个那个调料,几人听得是迷迷瞪瞪。见了众人这样子,秦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心里盘算了下咖喱粉要用到的调料,家里现下还不全,就先让秦大川去县上买去。等买回来她给做上一顿,自是知道究竟。
调料买回来,放锅里干炒,直至炒出香味。然后磨成粉,按比例调到一起。家里自然是没有肉的,只能做个咖喱蔬菜。
胡萝卜、圆葱、豆角、豌豆、黄瓜,除了绿叶菜,能切块的蔬菜都可以加进去。因是头次做,秦雅只放了胡萝卜、圆葱和香菇。秋日里正是采菌菇的时候,陈氏前些日子和黄嫂子一起上山采了不少蘑菇、木耳回来,都摆在簸箕里晾干。
做好的咖喱一出锅,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尝上一口,口感微辣,汤汁浓郁,胡萝卜香甜软糯,香菇鲜香可口,不用吃肉也能吃上一大碗饭。
几人一致同意做这咖喱饭,至于黄焖鸡,听着就好吃,试都不用试的。家里那几只鸡还留着下蛋,自是没法做菜。不过村里养鸡的人家不少,平日里也会拎上几只去县上、镇上卖掉。
因不知生意如何,秦家只买了一只鸡,又去上甸子村买了些豆干、豆皮,地里白菜砍一棵,黄焖鸡的原料算是备齐了。
几日没摆摊,看着菜市竟有些生疏之感,两旁的摊主不时向两人打招呼,尤以卖饼子和包子的摊主最为热情。秦雅面上虽也带笑,心下却想,若待会知道自家这回卖的是饭,也不知这两家还不会这样热情。倒不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本是利益连起来的交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日近午时,做工的人陆陆续续过来吃饭。有那熟客眼尖,一眼瞅见秦家姐弟,遂直接走过来打招呼,见秦家果然有了新吃食,且是实实在在的饭菜,自是要尝上一尝。
咖喱饭配了胡萝卜、圆葱、黄瓜,黄焖鸡除了鸡肉,还配了白菜、豆皮。
因鸡肉价贵,所以每份菜里鸡肉不多,只有三块,当然定价也低,只比咖喱饭高了一文钱。即使这样,吃的人也不少。那可是实打实的鸡腿肉,不是那骨头架子。只多花上一文钱,就能吃到肉,可不比下馆子合适得多。
因是头次做这黄焖鸡,俩人只带了半只鸡,只中午这一会,就给卖光了。后来的人自是惋惜不止,他们可都是听说这里有便宜好吃的鸡肉,这才赶着过来。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但来都来了,没有鸡肉,吃上一份咖喱饭也是不错的。咖喱饭的辣和辣油还不一样,不会让人浑身冒汗、嘴里火烧火燎的,但却让人胃口大开,一份饭不知不觉就吃光了。
托了黄焖鸡和咖喱饭的福,秦家的摊子今日早早就收摊了。等刘力赶过来的时候,人家都收摊回家了。他还是听其他人说起秦家摆摊的事,这才急着赶过来,结果还是没碰上。
秦雅此时正琢磨着要做花饽饽,快到中秋节了,做些应景的花饽饽想必也能好卖。且这县城里的有钱人不少,若有那过寿的、成亲的,这花饽饽也能用上。乡下人自是舍不得为花样子多花几个钱,对富贵人家来说,只要寓意好,多花几个钱也值得。
她打算把这摊子事交给陈氏,农忙结束,村里的妇人们也都闲了下来,平日里哪家不做面食,有那手巧的过年时更是会捏老鼠饺子、麦穗饺子。这些花饽饽自是难不倒那些人。
她回家把这事和陈氏一说,陈氏倒不觉得这有啥难的,就是怕到时不好卖。
“娘您别担心,我今儿和苏掌柜说好了,就放他店里卖。去那儿买点心的,哪个是缺钱的?咱们觉得贵,兴许人家还觉得便宜呢。再说了,咱们一开始少做点,后头好卖了再多做呗。左右现在天儿也凉快,放得住。”
秦雅就这么一通忽悠,总算把陈氏给说动了。现在也没啥农活,她每日里一个人闲在家里,总是闷得慌,又不愿到处去串门。她也想干点啥,从她记事起到现在,这还是头回闲得发慌。现在总算是能有点营生了。
做花饽饽自然最重要的是面,但这对秦家来说不难。现下难的是花样子,色素自然是没有的。那就用红曲米、黑芝麻酱吧,还有菠菜、胡萝卜,姜黄粉也可以用上。
就这么着,秦家自己先做了二十个花饽饽,都是和中秋节相关的,诸如兔子、圆月这些,还有就是麦穗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