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头,几个人才站起来直直腰,该家去吃饭了。秦雅这才有心问起蚝油的事。

“那两瓶油都卖给裕泰酒楼了。苏掌柜给介绍的。说是后头再用就给咱捎信。”秦大川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

“那咱们还得想想别的招。他这也没说要一直用。咱们不能干等着。等你下次去县上,打听打听商队啥时过来。等这两天薅完草,我再做几瓶。”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秦雅还是知道的。

薅了一上午草,人都累乏了,中午就凑合着吃碗面吧。光吃面当然不行,没有营养不说,也不好吃。

干活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吃好穿好嘛?为了省几个钱,就在吃食上动歪脑筋。这样的人有吗?有且不少。但秦雅不是,她都穿到这一穷二白的山沟沟里来了,还委屈自己干啥?少吃口肉还能让她成首富咋的?

油锅爆香葱花,倒水烧开,做蚝油剩下的海蛎子干扔里,再揪一把白菜叶扔里,再次烧开下面条。同时另起一锅,煎三个鸡蛋。午饭就能吃了。

三个人起早贪黑地忙活了两天,第一拨草终于拔完了。没错,这只是第一拨,后面还得有第二拨、第三拨。古诗里不也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嘛。等这苗长起来,下剩的都是些小草,那才算是能缓口气。

要熬油就得先去买海货。姐弟俩轻车熟路地来到周门屯村,还是去找韩大妮。虽说只和韩大妮打过一次交道,但秦雅却觉这人不难相处;相反,这是个性子爽利的女子,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都是嘎嘣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该咋办咋办就行,别的不用多想。待来到张家门外,上前叩门。巧了,开门的正是韩大妮。原秦雅还想着要是张老太开门,得怎么应对呢。

“妹子,是不是有啥好消息?我这几天一直等着呢。这不,那天的事一说,有好几家都来问我。我这正不知道咋说好呢。”韩大妮见到秦雅自是高兴,这说明啥?说明卖鱼的事有谱了。

“妹子,我就不请你进屋了。咱们直接上村长家去吧。到底买哪家,咱们定谁家的都不好。这事容易得罪人。”韩大妮也没遮着瞒着,这是村里的大事,总得村长出面张罗不是。

“你别看这村子不大,事也不少。唉,人也不是起初都这样,这不都是穷闹的嘛。我们这儿离县上、镇上都不近。冬日里倒还好,鱼冻上了也放不坏,再说冬日里鱼也能卖上价。眼下一天天热起来了,鱼不赶紧卖出去就得放坏了。”

中间路过一户人家时,院中吵吵嚷嚷的,像是有人在吵架。

“唉,你瞅见没?那是老刘家。前一阵,闺女刚定了门好亲事。现在出了点事,这亲事瞅着就要黄了。也是嘴碎闹的。男方给刘翠儿买了根银钗,这事原也没啥,谁知男方竟没和家里商量,自己买的。前天吧,那户人家遭了贼,银钗也丢了,人家才知道。这不就闹上门了,非要老刘家赔银子。”

“老刘家自己也管不住嘴,银钗这事一早就给宣扬出去了。一般人听了,除了眼馋倒也干不出别的事来。可就怕那有心人听了去,一个传一个,有心算无心,不就被贼惦记上了。”

秦雅听着倒没啥感觉,从女方角度来说,就是想炫耀一下。问题是男方那边,就没通过家里,要不也不能藏到新房去。至于男方,婆婆肯定不喜这样的儿媳,还没成亲就能哄着儿子买东西,要真嫁过来不得和她离心。

不管咋说,这都是别人家里的事,过了一耳朵也就算了。没一会儿,村长家到了。

韩大妮边叩门边喊:“郑婶子,我是大妮。”

农村的大门大多离房门远,不这么喊着,屋里人肯定听不见。不过片刻功夫,院里有人答应着往大门而来。

“大妮,今天怎有空过来?你那婆婆最近没找你麻烦吧?”开门的是个老妇人,听这话头,两人是处熟了的。

“就前几天那买鱼的事。人家今儿又来买了。这不,想问问李叔,该上哪家买。都是亲戚里道的,我们也不好说。”

“没事,这事就让你李叔开口。再说,这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关系到咱全村呢。”说着话,老妇人向外张望了一下,正看到驴车旁的秦雅和秦大川。

32. 第 32 章 鱼丸、猫耳朵

“这就是买鱼的那姑娘?哎哟, 真是年轻又能干。快进来,赶紧进屋热乎热乎。”老妇人很热情。

秦雅想想出门前陈氏说起天暖了,还特意给她找了件薄衣服。兴许人家就是一时说秃噜嘴了呢。

“不了, 婶子。那鱼虾放不住, 我们买完还得赶紧往回走。”秦雅这话倒不是推辞, 若是正月里倒不打紧, 可眼瞅着就要到四月了,那树上的花都要开了, 可不啥吃的都要放不住了。

“这说的也是。那我赶紧进去和老头子说一声。”对秦雅的说辞, 老妇人也能理解。她都在海边住了大半辈子,还有啥不懂的呢?

没多久,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出来, 这就是周门屯村的村长严进礼。

“那就先去海边吧。”严进礼话不多, 为人严肃, 甚至略有些古板。因秦雅是个女子,他有心避忌,就想着和秦大川说上几句。奈何秦大川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聊了一路, 他啥也没打听出来。可若让他回头再和秦雅打探, 他又觉不妥。

到了海边,那群打鱼的汉子正等在那儿。秦雅用眼一扫, 心里对鱼虾也有了数。她也没再往下走, 就在不远处站下了。既让严进礼来,那就得给人家留空间。只要货的质量好, 她并不在意卖家是谁。

“那咱们就按上次说好的顺序来。大家伙有意见吗?这丑话可得先说明白了,既然定下了规矩,可都得守着。”严进礼名如其人, 即使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村里的村民,他也没有打哈哈,瞎逗趣,依旧板着个脸。

“行。我们都没问题。是不是?”还是上次那个黑脸汉子开口。

“好。李四,就先从你来。”严进礼一锤定音,定好人选。

听着这话,秦雅才走上前,一一看过那李四的鱼虾。

未几,她又抬起头,道:“这个不够,还得再来点。”

人群中的一个汉子一脸激动,他排在李四后头,原本打上来的那些带壳的都要扔回海里了,现下看来运气还不错。等激动过了,他赶紧打开自己的渔网。

“嗯。就这两份吧。你们谁家有桶?我得装点海水。”

“我家就有。我现在就家去取。”李四一听,赶紧说。

“那就先把这些装车上,等到村里再拿上桶。”

“哎。”李四答应着把海货装上秦家的驴车,又脚不沾地地赶着回家取桶。

“那就赶紧背上鱼去卖吧。下回就轮着你们了。”严进礼转头对其余人说。

众人自是没有不应的,虽说为这打鱼的事,大家没少起争执。但在这次的事上,大家伙的意见是一致的,轮着来,谁都有好卖的时候。若起了内讧,让买家看不顺眼,那到时谁都别想再卖出去了。

“走吧。”严进礼皱着眉头说。一个女娃子,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到一群汉子跟前,终究不是个事。可这又不是周门屯村的人,也轮不着他置喙。

秦雅并未瞧见严进礼皱眉,不过即使看见了,她也不会放心里。她每次外出,陈氏尚且不会说什么,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又有什么立场来说她?

从周门屯村回来,秦雅直接就把虾扔进盆里,又找了个大盆,把其他海货放水里养着。

这次她还是先处理虾,这种虾一般只能养活一个时辰,必须赶紧处理。有了上次的经验,陈氏剥虾快了许多,尤其这次还有秦大川帮忙。三人足足干了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虾处理完。虾头、虾壳放到通风处沥水,准备午后做虾油。

下午做完虾油,秦雅开始做鱼丸。她选的是鲅鱼,也叫马鲛鱼。这种鱼刺少,煎、炖或者做馅都很适合。将鲅鱼从中间剖开,去掉内脏和鱼头,放入水中漂洗几次,沥干水分。接着,将鱼皮朝下放置,用勺子把鱼肉从鱼皮上一点点刮起来。最后把所有的鱼肉放到菜板上,开始剁鱼肉。

待把鱼肉剁成鱼茸,放到盆里,坐到凉水里。倒入事先泡好的花椒葱姜水,水要一点点加,边搅拌边加水,直到鱼茸越来越粘,最后把筷子插进鱼茸,筷子不会倒下,就可以挤鱼丸了。

挤鱼丸没什么特殊技巧,挤的多了自然也就能挤得圆了。锅里的水保持温热,挤好的鱼丸依次下锅,待鱼丸个个飘起来,盛出过一遍凉水,就可以拿来做菜了。

秦雅做鱼丸的工夫,陈氏和秦大川也没闲着。俩人自觉不会做鱼丸,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去添乱。春日里,院里的活计也不少。豌豆苗得除草、浇水,像小白菜、菠菜这些菜也该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