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本想着,头回和未来老丈人吃饭,还是少喝点,就喝两盅也差不多了。他打算得挺好,还想着喝酒得先吃菜,若不然待会那肚子里指定难受,还给秦百福夹了好些菜。

可没想到两盅酒下肚,秦百福不止脸上挂了红,那眼神都有点迷瞪了。刘力也不是那滴酒不沾的人,一见这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这是喝多了。他有些无措地看了看秦大川,这可真不是他故意灌酒,谁能知道这人酒这么浅,还敢拿着酒壶上桌。

秦大川赶紧把酒壶从桌上拿下来,放到炕上,可再不能喝了。他爹一喝多了,那话贼多,逮着一个人就说起个没完。每回都从自己小时候讲起,他都四十好几了,这几十年的事可不得说上好一阵嘛。

他站起来,想着把他爹搀起来,扶到那屋去躺一会醒醒酒去。可没成想,他爹大手一挥,直接把他扒拉到一边,伸手拽住刘力的袖子,道:“你说,你那阵说的都是真话?没骗我?”

刘力把头点得如捣蒜,道:“我那都是真心话,不带一句假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您到时候拿大棍子打我,我连躲都不带躲的。您要是还不信,我在这儿给您发个誓。”

“行了行了,喝得醉醺醺的,也不是说事的时候。”陈氏放下筷子,上前拦住了俩人。哪有酒桌上就把终身大事就得定下来的,那也太儿戏了。

“你个女人家家的,别啥都管。我可和你说,将来你要是对不起我闺女,我可饶不了你。你别以为我离得远,就管不着你了。”

秦雅还觉得挺稀奇的,这人喝醉了真是啥样都有,就她爹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醉了。她还听说有人越喝那眼睛越亮,别人都看不出来。看来以后,可不敢再让她爹喝酒了。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要搁平时,她爹可说不出这话来。

冬生娘坐那儿一动没动,她算是瞧出来了。秦百福这意思是要同意了,那她还有啥说的?她巴不得赶紧定下来呢。眼见陈氏急着上前阻拦,她还劝了陈氏两句,什么酒桌上的话不用放心里之类的。

那头秦百福却一拍桌子,来了一句:“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大川,赶紧把你爹扶下去。他爹一喝多,那嘴里就乱嚷嚷,你们姑侄两个可别放心上。”陈氏实在看不过去了,亏他原先说得头头是道,要好好看咋的,到临了,两口猫尿就把闺女给许出去了。

“妹子,我们可当真了。回头可就请媒人来了。”冬生娘既得了准信,可不得顺杆子往上爬,把这事给捂实了。她也晓得,陈氏心里是愿意的,只是这毕竟是酒桌上说的,做不得准数。若传扬出去,男方自是没啥,女方可是要受人议论的。

“力子,赶紧的,帮大川一把,把你老丈人给扶过去躺下。这孩子,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秦雅觉着,冬生娘还真是个顺蔓摸瓜的好手,事儿还没定下来呢,这老丈人就替侄子叫上了。因先前早有了决断,所以此刻婚事定下来,她也不觉羞人。还有心思在一旁看热闹。

陈氏见了,一巴掌拍到闺女肩头,道:“看啥看?哪有姑娘家家的在这儿看这个的?”

秦雅有点委屈:“娘,那您说我上哪儿待着去。一共就俩屋,那屋我爹占了,我不在这屋,我还上灶屋蹲着去?”

陈氏一想,还真是。天都黑了,总不能躲到外头去,再说外头也冷啊。

冬生娘赶紧接过来:“没事没事,咱乡下不比那城里,讲究多。再说这事是好事,就该大大方方的。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姑娘也得心里有个数。”

当着外人,陈氏自然不好多说,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有些担心。

冬生娘是个急性子,做事那是相当利索。次日一早,她就去了刘家村,让林氏赶紧找个媒婆上秦家去提亲。

趁热打铁正在火候上的道理,不止冬生娘懂,林氏也懂。刚出了正月,说亲的本就不多,刘媒婆此刻正闲在家里。一听生意上门,哪有耽搁的道理?拿着刘力的生辰八字,跟着冬生娘去了东沟村。

定亲之前,媒婆要拿着双方的生辰八字去合婚,待合婚没问题了,才好下聘。

刘媒婆拿了两边的生辰八字,自去合婚。这头冬生娘和林氏一起,拎着东西又上了秦家门。昨儿那酒桌上说的自然是准的,但她们也不能真就直接找个媒人过来,家里头的长辈还是得到女方家来一趟,要不人家该觉得男方不重视女方了。

秦百福早起觉得有点头疼,对昨天说过的话是半点都没印象,只记得自己要把刘力灌醉,结果人家推说酒浅,后来发生了啥,他就一点都不记得了。早起陈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了他一通,他还有点纳闷:这又是谁惹着她了?

待林氏和冬生娘上门,他才知道,原是自己昨天喝多了,把闺女给许出去了。把事儿想明白了,他就尴尬起来,不住回想,昨天到底说没说啥疯话,若都是家里人还好,那还有个冬生娘和刘力呢。

因事先双方都有意结亲,这见面的氛围自然是极好的,说到热络处,不止提亲的日子,就连成亲的日子都快给定下来了。现在开春定亲,等上几个月,到了秋天就可以成亲了。

等下晌刘媒婆传话过来,说两人那八字般配得很,剩下的就是提亲、定亲、下聘。前头顺当,后头那些事自然也是极为顺利。

别看秦雅早先镇定得不得了,秀儿得知她定亲后,每次见面都要逗逗她,她连脸都没红一下。等真的定下来了,秦雅却觉出了一种不真实感,她这就要和人成亲了?

及至到了夜间,陈氏忽的伤感起来,她想起以后要是回了秦家村,闺女该咋办?一年都不定能见上一面。

“那有啥?您就在这儿住着呗。这离得也没多远,想我了就上我那儿住着去。”秦雅没把她娘这话放心上。

“搁那儿瞎说啥?哪有做丈母娘的老在女婿家里住着的道理?”

“那有什么?等成了亲,那家里只有我俩,多孤单,若是他去上衙,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娘,你就当陪陪我,多去看看呗。再说了,现下离成亲还有半年多呢。您哪,先把那心放肚子里吧。”

“好,好,不想了,我先不想了。”

88. 第 88 章 又是一年春耕忙

早在二月还没过去的时候, 那河边的柳树就染上了绿意,就连田间地头都长出了野菜。这几日,就有不少孩子挎着筐, 拿把小铲子, 三五一群地上地里挖野菜去。有些妇人也会寻上三两个亲友, 一起去山脚下去挖野菜。

去年刚来时, 秦雅就领着天冬去山脚挖过一回野菜。她本想着这回也去挖点野菜,家里的菜不多了, 春日里的野菜正是鲜灵的时候, 挖一筐回去蒸包子也是好的。

可她爹不让,还说得赶紧把地给收拾出来。那地里的小草早就冒出了头, 正好趁这个机会赶紧给翻一翻地。歇了一冬的驴儿被拉了出来, 犁头也放到了车上, 除了进学的天冬, 其他人都跟着下了地。

到了地里,秦大川赶着驴,秦百福在后头扶着犁,两人一驴就开始犁地。至于陈氏和秦雅, 还是赶回了老本行――捡石头、捡草。

这块地原本是块正经的田地, 按说不用怎么修整。奈何上一年犁地的时候,几个人的种田经验不太够, 那地就犁得不太好, 直接导致后头那苗长得不太好,野草也没太收拾利索, 到秋收时,产量不太高。为了这回事,秦大川还挨了张发财一顿说, 又把他撵到别家地里,让他去看人家那地啥样。

对张发财来说,人家地爱咋种咋种,原本和他没啥干系,但若是这地种得太差了,赶第二年还是往县上借粮,他这面子也不好看。一般迁民都是头年借粮,赶第二年的时候就不用借了,到第三年,那借的粮基本就能还上了。

当然,秦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可谁不是从那么大过来的,既然种得不好,那就学呗。今年他总算是放下心来,人家爹来了,他可以松口气了。

关外风沙大,有时候那风能连着刮上好几天,且这风里还夹杂着砂砾子。若是离山近的地方,那山上的烂树枝子都能给刮到地里。原本地里有点石子也正常,可秦百福看着这么好的地就止不住难过,要是把这地交给他种,那去年准能多上两成的粮食。现在,他恨不得把那地给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杂草都没有。

所以,他就让陈氏和秦雅在后头看着,若是有那大块石头,就得捡出来,至于那小石子,当然不用管。

若是知晓关外是这番光景,他去年就跟着来了。所以今年种地,他打算从犁地开始,一点点教秦大川。

几日下来,秦家人可算是把那田地给犁完了一遍。本以为这下可以歇歇了,可没成想,秦百福又想起了那块荒地,要去开荒。

他若不提,那三个人都快忘了那地还得开荒。早在去年秋天收完粮食的时候,几个人其实早就去割过一遍荒草了,所以现下开荒,活计倒是少了一些。

依旧是四个大人一起出门。这回他们带上了铁锹、铁镐和钉耙,还有扁担和筐。和去年相比,今年干活的人多了一个,去年天冬虽然也跟着忙活了,可毕竟是小孩子,哪有秦百福这么个成年男子能干。

到了地里,秦百福给各人都分了工,他和秦大川先去割灌木,陈氏和秦雅还是捡石子,等石子捡满一筐,他就和秦大川用扁担挑到地头,和割下来的灌木放到一起,到时候拉回家去围篱笆或者当柴烧。

秦百福在种地上确实是个认真人,干活也有条理,他把剩下的荒地给分成了三大块,准备一块一块收拾。若是啥也不想,只管干,那说不定等到了种地时,连一块地都整不出来。

等灌木和石头都收拾完了,就得犁地、捡草根了。驴儿在前头拉着犁,人就在后头拿钉耙把草根搂到一起装进筐里,然后再捡石头,若遇上那硬邦邦的死板地块,就得拿铁镐上去挖,秦大川就是干这个活的。不需要挖地的时候,他就拿扁担把石头和草根给挑到地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