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帘子姬苏谨慎的透过缝隙看向那船,坐船人在篷内,看不到模样,声音也很低、细,就看到艄公点头,一脸笑的带着些恭维讨好。

“贵客,此处只是打尖摊,哪有贵客说的那些个精致食粮,不过此处虽糙,做的饼子倒是一绝,要是贵客肯出钱,老板亲自烤荒鹿肉饼,那个香哎,保证您吃了还想再吃。”

姬苏竖耳又听了一会,见到艄公满脸高兴的下船去采买吃食了,方缩着手指欲收回眼光。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细细的破空声陡然透过帘缝袭来,姬苏病中反应再快也慢了一步,躲过了第一招偷袭的指风,第二道指风便落在未来得及闪开的肩头上,随着一麻,姬苏心里骂了句了了个大槽,咚的倒在船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道人影闪电般窜到船头,以掌为刀切了绳子,伸出长腿在木桩上一抵,内力推动着小船如箭破开水面向下游冲去。

茶棚子里的老船客正与掌柜在说话,听到动静出来一瞧,便瞧到一只船竟是顺水划出了老远,老汉跳脚大喊抢船啦,追到码头,便看到船只轻巧的拐了个弯消失在枯掉的大片大片的草荡子后。

后头来的艄公吓了一大跳,眼珠一转看到自己的船还在,赶紧过去问:“贵客,有人劫船,您无事罢?”

说着并未听到人声,他跳上船,一掀帘子,顿时傻在了原地:船上空荡荡的,哪见贵客影子。

难道劫船的把贵客也掳到那小船上一并劫了去?

天杀的劫匪哟,他的银子还没到手哪~!

姬苏动弹不得,想破口大骂,又怕被人识出破绽,眼神落在自己包袱上,不由灵机一动,放软着态度拼命装出害怕的模样:“大哥,在下不过一介小小游商,哪有机会开罪于您? 这样您看成么,在下包裢褡里还有一串铜钱,都给您,您高抬贵手,放在下回乡见亲娘最生一面可好?大哥,求求您了。”

曲钺听得脸皮子直抽。

小太子端会说话,那口气,听着可怜兮兮的,就跟真的一样,要不是自己见过他真人还相处过一段时间,怕真会一时心软控制不住侠士心性放了他去。

出了九曲湾水路平缓很多,曲钺并不是个会划船的,拿着篙见着一片浅滩,便费了手脚撑过去,待搁了浅,他进了篷里,看着瞪着眼的姬苏然一笑,大手一伸,把布包捞到怀里,一边解一边笑:“小太子莫装了,在下就是冲着您来的。”

“啧啧,若不是小太子您自个儿甩了侍卫往外跑,在下还真找不到这个空子下手儿。”

说着包裹打开,在里头衣裳里摸一下,还真掏出一串铜钱。

大胤的铜钱外圆中四方,一千个做一串,拿麻绳串起来,当得一两银,得了钱财,穷得两袖只有风的曲钺松了口气,非常自然的把钱系好了,包裹搭到自己肩膀上。

张嘴就道破自己出身来历,这披着壕气满满的披风,戴着骚包的大玉花朵的男子八成跟了自己很久,瞧这架势,显然是要掳走自己。蒙人装扮的,自己也就知道那么一个……

姬苏又惊又怒,盯着曲钺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待见他把包裹往自己胸肩上斜系时眼皮一跳有了计较。

“跟了本殿这般久,却并不动手杀本殿,想是何人支使汝来掳本殿。见到那人前,汝想来还要保护本殿安全。汝欲带本殿去何处,本殿也不问,只是汝可要想好了,掳了本殿,便要在去到地方前负责本殿康健安全。”

“敢问曲商君,汝可会医?”

曲钺有点儿目瞪口呆,姬苏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扯开嘴角笑得像只苦面狐狸。

“本殿病未好,方才船上又一直吹风,接下来只怕热症再犯,并且在下小时中过毒,一般热症风寒之药不太见效,路上还请曲商君好生为本殿找来良医,做上精食,安排暖铺,哦,对了,若要赶路,记得马车里铺个七八层厚毛皮子,再烧上炭火。”

“本殿出来得急,身上并无余钱,方才一两银子的铜钱怕是不够用,余下的,还请曲商君自己想办法。”

“好了,咳咳”,姬苏下巴微扬,非常真诚的道:“本殿说完了,汝可以带本殿走了,咳”

姬苏说得非常快,说完了一会被震惊到的绑匪才回味过来姬苏所说的意思,顿时一掌把船劈了个大洞。

曲钺跳脚:以为劫了个钱袋子,这真不是给自己找个爹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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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关心,我这边没甚事,大阪那边受灾严重,最可怕的是今天凌晨三点北海道强震七度与六点九度,大面积山体滑坡,路面开裂,上午的时候还液体化,看新闻感觉像2012这个电影的开头片段。

哎,希望在北海道的国人们平安无事,也希望北海道人民平安渡过这段余震频发期,失踪的人员早日找到。(合掌)

一二四、交谈

一二四、谈话

曲钺自然是信姬苏所说的,就他天天偷听到语言交谈,自然知道小太子身体并不如表面所见的健康,可真看到姬苏说晕就晕,说烧就烧,才发现自己真掳了个大麻烦,气得他把人家一条船都给拆了,最后还是没办法做出把人丢在河滩上的冷血事情,拿着衾与船篷皮把人包了扛起来跑路。

他走了约大半个时辰,禁卫们便载着老汉两个老船客追到了这里,见到一地狼籍,几个暗卫现身,抓着地上的残物仔细的看与嗅了,在周边仔细搜索后指了个方向,一队人马便追迹而去,另外五人则挟了老船客们箭一般往回赶。

镇上一片肃杀,官兵们不由分说踹开门便到处搜人,家家户户连茅厕顶都没有放过,拿棍子戳了确认不能藏人,把百姓吓得战战兢兢,抱着家中小儿捂紧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官兵们搜查的时候,兄弟俩在驿馆打了一架,也不叫打架,而是姬武单方面把弟弟修理了一顿。

姬武暴躁得无以言加,他踹姬霆一脚,把弟弟踹得撞破墙壁飞进另一间客房里怒道:“便是苏知不对,汝也不应此时挑明心思!苏聪慧,且还病着!汝怎的就不能再忍忍,等到朕到来!有吾二人看着,他哪有机会生出这般事来?”

说着又踹烂案几,抽刀把床劈得喀喀作响,几下化为一堆废料。

“他病成那般,还好些天未曾进食,若倒于哪个路边未叫人发现,汝可想过后果?”

“还有那蒙人!居心叵测竟能跟踪一路,身手汝可想过?眼下苏只身在外,最易遭其毒手!”

姬霆由着兄长训斥,他捂着胸口,那处疼得厉害,倒不是被踢的,而是与同兄长样挂牵着儿子的后悔与心痛。

“是吾之错,”姬霆挥开倒在身上的乱木残渣,在满室残垣里躬曲着身体垂下头。“已经千里加急,让暗卫把苏的虎送来。”

姬苏的虎是当年他二人坐落骑所生虎子,黑乎乎一团,姬苏便起了名字叫大王,亲自喂养,连虎窝都铺了自己的旧衣,虽无甚机会出征,但姬苏喜爱得很,竟是把它野养于自己山头,当真做了个虎大王。这虎与苏感情极深,竟是真的只在那片山住着,不外走,每每苏到山下,它便似有感应般大吼着跑下来迎接了苏与其进山野放野玩。这种紧急时候,以虎代犬搜索追踪苏之痕迹,可行。若找到苏,以苏重情的性子,见到大王便要心先软上好几分。

武帝胸口急速起伏着,听了这话话眉眼还是一片阴翳,但好歹停下了手中的剑。

他走过去,把弟弟拉起来,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上下牙齿咬合,像是恨不得把这些话都咬碎:“悔之无用,京中并非太平,朕最怕这蒙人受人支使。”

说着,姬武居高临下看着姬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叹,半跪下来把垂头埋于膝间的弟弟抱在怀里,面上一片坚定。

“苏必能找回。”

他知道弟弟这会在想甚,他又何尝不是?

姬霆的声音闷闷传出。

“他竟能那般狠心……说走便走……怕是……怕是……嫌弃朕之心意,还是觉得朕背德违伦,叫他受了……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