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那个才二十几就秃了顶的佐井。

“大概是半个月前,背上忽然感觉很沉重......”

那么大一坨的丑东西趴肩上和你脸贴脸,可不得觉得重吗?

听着旁人之间的对话,小豆也自娱自乐地附和几句,顺便发表下自己的看法。

已经很久没人与她说话了。连溨膇新请莲係裙肆?|?⒊40〇??

她学着还是人类时候的行为模式,踩空气踩着踩着就飘起来恍若未觉般继续老实地迈步子,坐得屁股都陷进窗框一半了也默默往上飘点,假装自己坐在上面。一日三餐按时占据餐桌空荡的那一角。偶尔吐槽下杰不动勺子盯着甜食发呆的习惯,不知道他想得是谁,反正不会是被他白睡了的猴子源小豆。原本在床上假寐,后来有了被杰夜里翻身直接穿过她整个魂体的惊悚经历,她就憋屈地改成睡地板。

真是做鬼都委屈巴巴。

生闷气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小豆整个后半夜都蹲在床头柜上,颇为怨念地盯着男人睡不安稳的侧颜,最终学着羊驼的行为对着他愤愤tui了一口。

殿前两个小女孩见中年人痛快地接受了贵到离谱的年费,熟练地搞起了入教流程。

对方肩上的咒灵是不值一提的小货色,只要钱到位,坐在蒲团上的夏油动动手指,他手下的小鱼就会把这虾米玩意儿撕得稀碎。

完全是暴利啊......

看着人被当肉猪宰了还感恩戴德的模样,习以为常的小豆不免感觉有点失望。

还是上次冲上来指着杰鼻子说要报警的大叔更有趣,杰当时维持不住假笑的样子看得她整个神清气爽,可惜太过分的寻衅者都死了。

说他冷血,偏偏他对菜菜子与美美子不缺温情;说他温柔,可他把普通人弄死时眼都不眨。从前在医院会被住院部的小朋友包围起来的少年长成了随手剥夺人命的男人。她不知道的故事有可能是屠龙者终成恶龙,也可能是温柔的人到最后都想成为能够力挽狂澜,庇佑他人的神。

可源小豆无法释怀,却也无法憎恶。

她不是个身体康健的人,刚上小学那会儿持续高烧不退还带起了并发症,迷迷糊糊听见母亲少见地在与父亲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他们不能再要一个小的。生病是痛苦的事,照顾病人是会累积痛苦的事。

“我倒是很喜欢照顾小豆,甜蜜的负担会把心填满,能够收获安全感也不错呢。”

“......”

话讲得有点恶心,但她难以抗拒少年即便笑眯眯也掩不住认真的动人神态。

许多事情在发生之前,才会有思虑,才有足够充沛的情绪去幻想喜恶。

人都会死这件事是既定的,事情发生之后里“事情”也成了无法更改,来不及等待泛滥多余的情绪消耗干净,就得先接受现实。经年累月过去,源小豆发现比起庞大复杂且矛盾的感情,死亡是件相对而言更好接受的事。

与杰刚从朋友过渡到恋人,隔壁病房还在读幼儿园的小女孩天真地说,将来一定要给夏油哥哥当妻子。占有欲就是强到听两句童言都不乐意的她抢了小孩的零食,还冷言冷语把人惹哭了。而今菜菜子与美美子帮忙打理杰的生活日常,亲密到为他梳发整理衣着,种种行为都在往她底线上踩。

骨灰都不知道漂流沉没去了哪,她对自己还心有留念这回事感到可笑至极。

如若真的死透,又或是爱到心甘情愿被杀死也不怨恨,这样的极致倒是省事,偏偏她想念父母,思念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光,连徘徊在学校附近的流浪猫都想过几轮。恨不得时光倒转,让年岁尚小的自己乖乖躺在病床上,不去折会让自己过敏的花,做这等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认识这样一个人。

太多爱憎与依赖糅杂到最后会成死结,时间往前蔓延,难解都留在过去,是都过去了但也仍是未解。

随着盘星教的壮大,新年初始前来参拜(送钱)的人络绎不绝。有钱人的花样在头几年让小豆大开眼界,这两年又开始觉得没意思,用杰充满嫌弃意味的话语来讲应当是“漫山遍野都是吵闹的猴子,闹得人不得消停。”

她在能活动的小小范围里转了几圈,伏在矮桌上打发时间。弥漫着檀香的殿内袅袅烟气氤氲,数不清多少信徒拜叩过去。眉目间流露出少许不耐的夏油教主已经将坐姿调整成单边屈膝的侧躺,细柳般的刘海垂在撑脸的手边。长眉细眼与奇异的宽耳垂,极富古典韵味的面容与殿堂庙宇的装潢相得益彰,不睁开盛满冷漠的眼,这副皮相足够唬人。

早晨旭日初升时,源小豆同他一并站在镜子前,她定格在了离世年岁的少女模样,个子小手脚都小,挨着已经长成成熟男人的杰难免不伦不类。而今,她从桌前挪到他身前,细细打量过后发现自己快不记得旧年这人也曾拥有过对周围人的善意与对生活的热枕。

泄气地在男人腹前空荡地方缩成一团,她跟着眯眼休养生息,眼皮一沾一沾,瞧着薄雾般的烟气在视野里变幻得愈发朦胧。

“小豆,小豆......”

湿热的气息覆在耳际,明明听见自己的名字,眼皮却重逾千斤。肌肤相亲的体感是久违的熟悉,源小豆迷迷糊糊往后窝了窝与身后拥着她的人贴得更紧。

片刻过去,她冷不丁清醒过来,猛地睁眼坐起身。

习习和风吹起窗帘一角,透过窗往外头看,是个与冬末阴霾截然相反的大晴天。早就腻味的单件白裙不翼而飞,身上不着寸缕,不知何时恢复的触觉与感知让她的心脏漏了一拍,摸着手下床单久久回不来神。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身后的人把手臂圈上来,将她搂进怀里又倒回了软绵绵的床榻。声音带着清晨初醒特有的沙哑质感,她听过太多次,熟悉程度胜过早晨八点的广播电台。

“噩梦......?”

怔愣着跟着重复过一遍,小豆转过身抵住对方胸膛,有了心理准备再抬头,瞧见杰的面容并不感到多意外。

半长黑发零散在锁骨附近,狭长双眼弯起柔和的弧度朝她露了笑,面对她不友善的注视,还有闲心把她的手捉起来放在唇边亲一亲。全然放松的姿态大幅削减了成熟男人的锋锐感,分明是同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却不尽相同。

这又是什么邪教头子的新型骗局?

呆毛僵立在脑袋顶,警惕心骤然暴涨的小豆杏眸圆瞪,秉着不为美色所惑的原则,一把卷起被子连滚带爬地落地。握着实物的力道来不及调整好,整颗豆摔了个倒栽葱,闷在被里头再挣出来,乱发底下一张不知是羞耻红还是憋红的小脸。

“看来我在梦里把我们小豆惹急了。”说着俯身捞她的杰眼中笑意止不住倾泻。

米色睡裤松松垮垮挂在这人跨边,约莫是里头没穿,半露着两边人鱼线往深了去,透出惹人浮想联翩的隐晦色气。视线艰难从那移开的小豆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往后挪挪盯着他一举一动,戒备不减分毫。

“今天要去店里试礼服,可不能再磨磨蹭蹭咯。”给予提醒的人从床下摸出手机给她递去,待她接过后低头将及肩的黑发挽成简单的髻。

亮起的手机屏幕日期显示已是春三月,壁纸与手机吊坠都是她喜欢的款式,通话记录中母亲的号码排在第二位,通话时间恰好是昨天晚上。

“小豆?”

被凑近的呼唤打断思绪,小豆仍旧是一副云里雾里的困惑神情,她迟疑几秒后握紧手机后试探着问:“礼服?什么礼服?”

站在衣柜前的夏油闻言手上动作顿住,回头冲地上只露个脑袋的小姑娘笑得分外“核善”。

半个小时过去,从头到脚被打理齐整的鸡崽豆坐在副驾驶,在她旁边把控着方向盘的杰留意着前方路况与红绿灯,仿佛看不见街边趴在人身上扭来扭去的咒灵。

“杰,你看不见吗?”

小豆指着街边人群,视线却流连在闻言看过去的人脸上,生怕漏看了一丝一毫的不对劲。然而,捕捉到的只有寻常的困惑之色。绿灯转红,一瓶已经拧开的瓶装水贴到她表情严肃的小脸上,眉眼秀致的男人笑笑反问道:“是有认识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