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榕屿踱步上前,指尖划过廊柱上的雕花:“自然是来感谢沈大人呀!今日温媒婆去我府上,说要推进婚书章程...”他忽然轻笑,“你们猜我作何回应?我说'谢府女眷的婚事由皇上亲赐,何须旁人置喙'。”

沈知意险些呛到,强忍住笑:“世子爷这话说得妙啊,只是...温媒婆怕是要气歪鼻子了。”

真是不愿戳穿他这般纰漏的谎言…

“她气不气我不管,”谢榕屿凑近,压低声音道,“我只关心沈大人可否赏脸明日与我花月楼一起…吃吃茶点?”

李承渊猛地转身:“只是吃茶,非要顶着月亮来邀约?”

沈知意满脸堆笑:“不必了,明日我还有差事要忙,改日再吃。”

谢榕屿挑眉,折扇敲了敲掌心:“哦?想不处理完我这桩事之后,沈大人如此火爆…这么快就来了新生意?”

她刚要开口,忽闻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候不早了,”李承渊甩袖走向前院,“沈知意,明日办完差事即刻回府,莫要在外逗留。”

“哦。”沈知意白了一眼,这冷面王爷当真啰嗦。

待他走远,才转向谢榕屿,“你当真是来登门拜谢?”

“这..这能有假?”谢榕屿咳嗽两声,“沈大人明日是去哪里的差事?”

“隔壁县尉家的嫡女赵玉颜要官媒去行簪发礼”

“哦…?赵家...婚配可是魏家?”谢榕屿似是个万事通,什么都知道。

“你熟识?”

“算是娘亲家的远房亲信。”

天际刚泛鱼肚白。沈知意踩着露水进了官媒衙,见那婢女正蹲在门槛上打盹,靛色裙摆沾着草屑,活像只缩成一团的小兽。

“你莫不是在这宿了一晚?”沈知意轻踢她鞋尖。

婢女猛地抬头,眼睛瞬间发亮:“官媒大人!马车已在巷口候着,我家小姐今早特意让厨房蒸了桂花糕给您路上吃!”

马车碾过青石板,车轮声惊飞了枝头雀儿。

婢女掀起车帘,脆生生道:“我家小姐名唤玉颜,与魏公子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知意捏着茶盏挑眉,“你方才提到知县大人为婚事犯愁?二人既是青梅竹马,怎还如此慌张行事?”

婢女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家还有位二小姐,那二小姐虽为庶出,却总想着攀高枝…上月竟在诗会上暗自给魏公子送香囊!您说这不是…”

“啪!”沈知意放下茶盏,她扫过婢女义愤填膺的脸,轻笑道:“庶女想出头,倒也情有可原…你家小姐若真有底气,何须怕人抢?”

婢女噤声,耳尖通红。

第13章 定亲草帖

马车在赵府门前停下,沈知意挎着文书匣踏车而下。

跨进二门,穿廊过榭时,忽闻花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苏婉柔正倚着屏风,与上座的华服女子相谈甚欢。那女子头戴赤金步摇,耳垂明珠坠子,正是嫡女赵玉颜。

“这便是官媒?”赵玉颜扫过沈知意腰间的铜牌,眉峰一蹙,扬手将文书匣打翻在地,“区区九品,也敢主持我的簪发礼?传出去我赵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苏婉柔掩唇轻笑,眼尾扫过沈知意微沉的面色,慢悠悠道:“玉颜妹妹莫急,许是衙署一时抽不出人手…”

“哦?”沈知意蹲身拾捡,“原来知县府也兴‘以品级论高低’这一套?我当只有王府的金丝雀才懂挑人呢。”

赵玉颜脸色铁青,从丫鬟手中夺过簪子,塞到沈知意手中:“既来了,还不行礼?莫不是要我亲自去衙署投诉你拖延公务?”

沈知意挑眉,指尖摩挲着簪头的累丝牡丹:“赵小姐可知,行簪发礼前须净手焚香?我舟车劳顿至此,连杯茶都喝不上,传出去怕是要说赵府苛待官身。”

赵玉瑶忽然福身,声音清如莺啼:“官媒大人稍等,我这就让丫鬟去煮新茶。

沈知意目光微闪,忽闻门外传来马蹄声。

谢榕屿摇着玉骨扇晃了进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沈大人果然在这儿,说好的花月楼茶点,本世子可记着账呢!”

厅中众人皆惊,赵玉颜更是踉跄着起身福礼,簪子险些从发间滑落。

主母刘氏殷勤而至:“恭迎世子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她鄙夷地扫了眼沈知意。

“听闻表弟娶亲在即,这做表兄的,自是想提前一睹弟妹的芳容。”

谢榕屿扫过满地狼藉,挑眉看向沈知意:“这是演的哪出?莫不是要我当证婚人?”

“不劳烦世子。”沈知意佯装福礼,示意丫鬟扶起赵玉颜,“花月楼的茶点下官无福消遣。但世子爷既来了,也可瞧瞧正宗的簪发礼如何操办。”

三梳扎毕,沈知意取过银剪,刚要剪取赵玉颜的发丝,却见她脖颈不自然地后仰,发间珠翠轻晃。

赵玉颜指尖猛地收紧,发簪在沈知意掌心划出红痕。

沈知意垂眸,忽见簪尖映出赵玉瑶的倒影,那方向,竟正对着庶女的咽喉。

“啪!”银剪落地,惊得主母刘氏手中茶盏跌落。

“赵小姐。”她温和地看向赵玉颜,“簪发礼讲究‘三梳定终身’,可这第一梳,便该梳去杂念。”

说着,她取过清水洗净鎏金簪,重新插入对方发间,力道不轻不重,“若再让下官发现有人拿婚书当刀使,便是告到刑部,下官也得讨个说法。”

赵玉颜脸色煞白,忽然掩面痛哭:“官媒大人明鉴!这孽庶女与魏郎早有私情,偏嫉妒我与魏郎已有婚约在先,遂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姐姐何出此言?”赵玉瑶后退半步,“草帖为证,魏公子与我早有婚约,倒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