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裴晏明白姜离之?意,但他默了默道:“可如此一来,便牵连姑娘入局。”

姜离不置可否,“我是医家,治病救人罢了。”

裴晏定定看她片刻,点头?,“好。”

“裴鹤臣,你这是什么意思!”

申时三刻,段霈带着手下部将,气冲冲地进了裴晏公房,他手中拿着一份刚从刑部送来的奏折,其?上有景德帝御笔朱批,形同谕旨。

“这去岁的案子已经定了,死者?的首饰都在凶手家中发现,你倒好,一份核查奏折送上去,陛下令刑部与大理寺重?审,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段霈气不可遏,如今到了年关,正是又一年岁末考绩之时,这等?关头?,裴晏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叫他如何能?忍?!

裴晏从书案之后抬起头来,随手将一份文书扔给段霈,段霈抬手接过,打开一看,脸色微变,“这、这怎么可能……当初我们查过那游商,此人居无定所,没有找到,这铁匠铺的老板会不会记错?还有这个芸香,当时我们也查问过,她不是已经失忆痴傻了?”

九思上前半步,“世子,您别急着生气,此事的确不怪我们公子,公子上任三月,本就要核查旧案,近日安远侯府千金之死您也是在场人之一啊,安远侯身份贵重?,我们公子不敢大意,查着查着,便查到了这案子上,这实在是巧合,至于那位芸香姑娘,这可多亏了薛姑娘……”

段霈一愣,“你是说”

“没错,就是那位辛夷圣手!”九思满脸崇拜道:“那天晚上世子也见过的啊,她本来给郭姑娘治病,郭姑娘又请她给岳家夫人看病,顺手又给那位芸香姑娘一诊,结果竟就起效了!那姑娘早前痴呆无状,半身不遂,连岳夫人都认不得,可没想到薛姑娘施了两次针,又令她喝了几日药,现如今,那姑娘是人不呆了腿不瘫了,走路都无需人扶了,薛姑娘说了,七日之?后,芸香便可健步如飞……”

九思说的眉飞色舞,待裴晏冷眼扫过来,他赶忙收住话头?……差点就吹过了。

段霈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裴晏,虽有些不信,可一来姜离名?声在外,二来裴晏这等?人刻板不知变通,从不知“诓骗”二字如何写的。

他咬牙道:“人在何处?我也见见!”

裴晏淡声道:“如今芸香虽记起了当日所见,但她所言还不够详细,她之?病也受不得惊扰,这几日薛姑娘会尽力替她看诊,大理寺也会派人守着,待她病情再好转些,能?原原本本交代案发经过,你想见便见。”

段霈气的眉梢高高扬起,“好好好,你都安排妥当了才上折子是吧?就算这案子出了岔子,鹤臣你何必捅到陛下跟前,如今陛下问罪,我这明年还能?不能?往上动一动了?你也太不地道了,眼看着年节下的……”

裴晏头?也不抬道:“既是公差便公事公办,他日大理寺的差事出了错,你一样处之?。”

段霈轻吸口凉气,“你……我真是怕了你这性子,你倒是无惧,可你知不知这一道折子上去牵连多广?有说我部下出了内奸,又有说我伪造证供结案抢功,我入宫领罪不算,底下人也要被清查,马上就要过年了,你送我这种霉头?!”

裴晏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你手底下若真有人不干净,此番正好料理,否则将来惹了大祸,你该如何挽回?”

段霈气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裴晏又看回公文,“谢是不必,回去把这案子卷宗全?部送来便是。”

裴晏通身油盐不进,而?他如今极得盛宠,裴国公府亦是百多年底蕴,段氏威慑也无用,段霈心知无可挽回,冷笑一声,“行?,我这就让他们给少卿大人您送来,您可一定要替我把这案子好好查清”

他将文书扔给九思,转身便走,九思跟至窗边看着几人消失,不忿道:“本就是他们渎职,真是好大的脸说公子不地道,咱们和他们段氏有什么交情不成?便是有,他们办出这么丢人的差事,也好意思来叫嚣!”

九思出完气看向裴晏,“公子以为,此案和裴世子有关吗?小人可听说他这两年在右金吾卫为了抢功,颇用了些手段,其?他世家郎将早看他不惯,可偏偏不敢得罪,段氏身后还有肃王殿下,肃王殿下的性子也是众所周知,一来二去,右金吾卫竟无人制衡段霈。”

裴晏道:“他渎职之?罪难逃,但与岳盈秋的案子应是无关,十安那边准备好了?”

“都安排好了,您放心!”九思眼瞳晶亮,又跃跃欲试道:“薛姑娘不愧是江湖人,果然机敏大胆,咱们这几年办差从来都谨慎规矩,这等?请君入瓮的法?子还没试过,难得她还愿意配合咱们演戏……”

裴晏目光悠远一瞬,“她性子素来如此。”

九思抓了抓脑袋,“您才认识薛姑娘多久啊,不过属下也瞧的出,薛姑娘骨子里就不是个墨守成规的……”

姜离从芸香房中出来时,郭淑妤一脸紧张地跟着她,又警惕地四?下探看,“这法?子真的可行?吗?伯母也在府中,会不会出岔子?”

姜离道:“你不必害怕,裴大人已经布置周全?,除了正门的大理寺差役,两条街市外便尽是裴氏武卫,我也会每日来此给芸香姑娘看诊。”

郭淑妤微松口气,又紧攥丝帕道:“姑娘当真不能?告诉我那人是谁?”

姜离点头?,“姑娘最好不要知道,这几日姑娘想来看望岳夫人便来,但莫露异色,知道的越多对姑娘越是不利,姑娘数次遭遇意外,或许也和凶手有关。”

郭淑妤顺从道,“好,那我不问,我往后每日午时过来,待傍晚再离开,无论?如何,替盈秋抓到凶手最为要紧……”

姜离这时打量她片刻,“你可还好?”

起先来看病的是郭淑妤,如今姜离给好几人看诊,倒疏忽了她,郭淑妤惨笑一下,“姑娘安心,我便是再弱不禁风,如今这等?关头?我也得坚持住,姑娘的药我还在用,除了夜里多梦难眠之?外,没什么大碍的。”

姜离道:“伸出手来”

郭淑妤亮出腕子,姜离为她请脉,片刻后放下心来,“脉象看确有好转,既如此,那就以眼前之?事为重?,你也保重?安危。”

郭淑妤应是,姜离告辞出府,路过门房时,见广宁伯府十来个武卫在门口候着,姜离彻底安了心,这才返回薛府。

马车上,怀夕掀帘看了一眼巷道两侧,轻声道:“姑娘,那凶手真的会来吗?”

姜离幽幽道:“去岁的案子无迹可寻,且已经定案,已经落定的案子要翻案本就阻拦重?重?,更别说没有直接证据,只靠推演不可能?抓人,而?今岁那积雪意外十分讨巧,唯一的破绽便是那一块地龙火砖,凶手多半是想把案子变成悬案,悬案悬上一年半载的便成了无头?官司,凶手便可彻底脱身。”

怀夕道:“可是还有那同心佩的线索。”

姜离摇头?,“孟湘已死,就算查出她与何人有染,你以为安远侯府会将此事公之?于众吗?大理寺查的是命案,并非私情,届时就算人人怀疑凶手是他,他只要咬死不认,又有什么法?子,可如今忽然多出了一个人证,你说他怕不怕?”

怀夕不解道:“可为什么是他呢?”

姜离也满面沉肃,“命案无外乎是为情为财为利,孟湘之?死尚可说是为情为利,岳姑娘之?死,我也未想透,凶手与岳姑娘并无交集,倒是与孟湘”

说至此,姜离眉心忽地一跳,“是啊,是与孟湘……”

她喃喃自语,面上焦灼苦思,怀夕见状不敢打扰,直至回了盈月楼,姜离的神色也无半分松快,吉祥和如意不知出了何事,皆轻手轻脚伺候,又忧心地望着怀夕,怀夕轻声道:“姑娘在想极要紧之?事,两位姐姐不必担心。”

姜离默然少语半晚,直至沐浴时眉头?也未舒展,怀夕小心翼翼帮她擦身,见她闭着眸子一动不动,忍不住劝:“都这个时辰了,姑娘别想了,或许明日便有结果呢?”

说着话,她拿着帕子替姜离擦拭肩胛疤痕,刚擦上去,姜离身子一震,微闭的眸子也猝然睁了开,“伤疤,大腿外侧的伤疤”

怀夕道:“什么大腿伤疤?”

姜离似想通了什么关节,此刻语速极快道:“我替孟湘验过伤,若我没有记错她右大腿外侧淤伤之?中应有一处陈年胎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