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死死盯着魏阶,“淮安郡王是为白敬之所害,可是你们别忘了,白敬之给淮安郡王诊病的医方?,是从何?处得来??”
萧碧君立刻道:“我记得是他?在广安伯府偷的!”
姜离颔首,“正是,若我猜得不?错,我这位义父,根本就是故意为之,他?知?道白敬之心中所求,故意将医方?丢在了白敬之眼皮底下,又给了白敬之机会偷医方?。后来?白敬之治死了淮安郡王,而往后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研究当年的药方?,因为他?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中了魏阶之计,他?就是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完成了第一次天?尊祭祀。”
姜离定然说完,场中已静的鸦雀无声,当初淮安郡王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白敬之为此而死,肃王因此也没了性命,可无人能想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竟然一直掩藏在最后,从当年到今岁,直到此刻,才显露出真身。
“至于皇太孙,我猜他?早就发现了皇太孙中毒,那几日施针,不?过是逼得皇太孙毒发而亡,本来?这一次也有其他?人为他?做替死鬼的,但可惜此番牵涉之人,要么是肃王,要么是太子,这二人比他?势力大,比他?会筹谋,比他?会遮掩,而那些同僚,更是为了自己脱身将所有罪责推在了他?身上,他?不?过是个太医令,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为了不?暴露邪道之行,他?竟咬牙承受这一切,连自己妻子孩子的性命都不?顾”
想到虞清苓和魏旸,姜离恨红了眼,但她说完这些,魏阶连神情都未变一下。
见他?这般麻木不?仁,姜离心底的愤怒再也压不?住,她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了他?,“魏阶!你有何?话说?!为了邪道,你竟眼睁睁看着师父和兄长被?斩首,我不?算什么,可你如?何?对得起她们?!师父她少时便心悦于你,成婚后,她爱你敬你,伴你二十载!魏旸更是你的亲儿子,你怎能如?此狠心?怎能连她们都不?顾?!”
听着姜离所言,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魏阶,世间无情之人求名求利多?无所不?用其极,但什么样的人,能为了虚无缥缈的邪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人头?落地?!
眼前之人是魏阶,却又似乎不?是魏阶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姜离,哑声道:“当年你逃出了火场,这便是你的造化,自在祭宫看到你回来?了,我便想到了有今日”
他?语声并无多?少波澜,几句话说的十分虔诚平静,又道:“既然如?此,我认了便是,待我死后下了地狱,再向她们赔罪吧。”
“就这般认了?!”
“他?莫不?是邪道统领!”
人群中惊语纷纷,姜离恨到极处,却冷笑一声,“你想就此认罪?!怎么,你还想像当年一样保住那幕后之人让她们继续做恶吗?当年牺牲妻儿家仆,如?今牺牲你自己,你以为她们真能图谋大业?!”
姜离连声喝问,不?等魏阶开口?,又看向景德帝:“陛下,邪道所图远不?止此,真正的邪道首领,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大夫,景德二十六年与三十三年,他?们或许还心存祈望,是的真的想求神。但到今岁,他?们害死多?人,已不?止是为祭天?神了,当年那样大的案子,凭一个梁天?源怎可能帮他?彻底隐姓埋名?皇家祭师更非寻常人能当,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利用仙丹哄人入道,其中不?乏非富即贵者,那幕后首领之人,又岂能是无名之辈?”
景德帝沉声道:“你是说,他?还有位高权重的同谋?”
见姜离如?此,魏阶平静的面容终于生出波澜,他?想做点儿什么,可还未动作,冰冷的刀尖已架上了他?的脖子,他?咬紧牙关,呼吸也轻颤起来?。
姜离重重点头?,“陛下,太子谋逆,乃是身边的常英怂恿,太子纵然早就有反心,但真正让他?走到这一步的,除了紫苏的骸骨现身之外,这个常英作用并不?小,而此人正是邪道中人,那么如?果……连太子的谋逆都是邪道图谋的一环呢?!”
满场震惊,姚璋难以置信道:“太子谋逆是为夺位,又怎会是邪道的一环?”
姜离凛然道:“此前肃王被?赐死,如?今再有个太子谋逆,那陛下还能指望何?人继承大统?太子谋逆不?仅没有成功,还帮助一些人得利,他?们手握兵权,美名远扬,若这些人正是邪道首领,岂非一切都如?他?们所愿了?”
“兵权?此番被?陛下拔擢之人只有袁将军啊。”
“若说谁得了美名,也只有他?们几个,最多?加一个庆阳殿下”
“可没了肃王和太子,还有德王殿下啊,德王殿下也得利了。”
姜离定然道,“不?错,太子谋逆,看起来?最大的受益之人确实是德王,我此前也一直想不?明?白,到底何?人才是谋划这一切的人,可就在刚才,我忽然明?白了……根本不?可能是德王殿下,因为那邪道之人,根本不?可能让陛下和德王殿下活多?久。”
姜离目光往景德帝身后的一楼殿阁看去,离得这样远,她当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心若油煎,忙话锋一转道:“陛下先没了肃王,又没了太子,若再没了德王,那会是何?人得利呢?”
有人惊道:“陛下和德王出事?,宣城郡王又是太子的血脉,皇室便没有其他?人了。”
又有一人道:“非要说的话,我们不?是还有两?位公主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庆阳公主和宜阳公主的身上,宜阳公主面色严峻,庆阳公主面上,竟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
她轻嗤着看向那第一个说话之人,道:“怎么回事?,我们皇室的女儿,在帝位之前竟然连个人都算不?上?”
说完此言,她看着姜离道:“姜姑娘,连本宫都有些佩服你了,横跨十四年的事?被?你说的栩栩如?生就像真的一样,你义父假死逃罪,你揭穿也就罢了,本宫和袁将军可没招你惹你,你如?今证据全?无,就凭一番臆想,就想说李霂谋逆与我们有关?”
“德王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信他?会生反心,袁将军更是拼死救驾换来?的功绩,此前在祭宫,你让我刮目相看,但眼下你胡言乱语,不?会以为大家会信你吧?”
庆阳公主优哉游哉的,只有那双妩媚的眼睛透着两?分锋利。
姜离料到如?此,便也一笑道:“好,公主殿下暂且不?论,袁将军的破绽,其实早就露出来?了”
她看向景德帝道:“陛下,您还记得白鹭书院的案子吗?”
景德帝眉峰动了动,姜离继续道:“当时有四个学子在麟州书院虐杀了同窗,后来?,这个同窗的父母追了过来?,将他?们一一杀死,而后查证得知?,这四人之中领头?的乃是前户部?侍郎付宗源之子付怀瑾,但直到前几日,袁将军受封,其夫人也得了诰命入宫行宴,才对着淑妃娘娘道出了真相”
淑妃站在景德帝身边,惊道:“袁夫人?”
姜离点头?,“袁夫人说,在付怀瑾和袁焱之间,袁焱才是最不?驯的那个,且他?仗着袁将军对其偏爱,甚至敢出入袁将军书房。当时大理寺去麟州当地调查后,发现当地根本没有什么邪神,那虐杀之说,根本是从邪道而来?,那么,如?果当初四个人之中,真正的带头?之人是袁焱呢?那虐杀之法?,是他?见过袁将军处的某些祭祀教义呢?”
淑妃惊住,但还是道:“姜姑娘,这些只是你的推测。”
姜离叹道:“只凭着一点,当然不?够指证,但我记得,当初袁将军上白鹭山书院时,对案子十分配合,对所有事?实也供认不?讳,因他?自己不?愿大理寺深查下去。一旦深查,他?府中与邪道有染之事?便再也藏不?住!而如?果太子的谋反乃邪道谋划的一环,那便只有邪道中人才会提前知?道太子要谋反,如?此,当夜裴大人回长安调兵之时,袁将军才能带着神策军等在半路,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看着太子反成,给太子一夜功夫,正正好把戏演足了,而谋逆死的那些将士,不?过还是他?们祭祀的一环罢了。”
随着姜离所言,袁兴武身边也空了出来?,众人惊恐地看着他?,所有人都还记得他?以一当百之勇。
袁兴武正皱着眉头?盯着姜离,“姑娘是在说画本故事?吗?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姜离定然道,“好处还不?明?显吗?你如?今替陛下掌两?支重兵,假以时日,你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当然,更紧要的是,若陛下和德王出事?,凭你如?今的威望,无论你想扶何?人上位,朝中都不?会轻易有反对之声,而你若扶植日前抵挡叛军的,英勇大义的庆阳公主,那满朝文武就更没有意见了”
“荒谬!”庆阳公主也听得冷笑起来?,“你说这样多?,全?靠你自己猜测臆想,可有一丁点儿真凭实据吗?”
“谁说没有真凭实据?!”
庆阳公主话音刚落,安礼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道破空清声。
说话之人分明?在很远的地方?,可那道声音含着深厚的内息,就像在众人跟前说话似的,而下一刻,两?道人影自安礼门?城墙方?向飞纵而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道身影便到了近前,又不?知?把什么往下一掷,“扑通”两?道重响之后,竟是两?个活人被?扔了下来?。
姜离看着来?人,窒闷的心口?倏地一松。
是裴晏和宁珏先后从天?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