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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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日,姜离只闻段国公府与勋国公府被?捉拿者百数,朝堂之上,肃王一脉亦是树倒猢狲散之态,同时受牵连的还有太医署,当年白敬之治下的大小医工、御医皆入大理寺监牢走了?一遭。

裴晏的严谨她不必怀疑,只要能?查清当年用?毒之量,自然能?证明害死李翊的罪魁祸首并非魏阶。

至四月二?十一这日,姜离刚起身不久,府外便来了?宫中的车架,姜离迎出之时,便见又?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于公公来访,竟是景德帝旧疾复发,宣姜离入宫看诊。

今日并非大朝会,抱恙在身的景德帝于太极殿问政。

姜离赶到殿门之外时,殿内已有多人,于公公谨慎道:“姑娘稍安勿躁,裴大人和龚大人他们?正在殿内回话?”

姜离应是,虽隔着老远,但她依稀听见了?裴晏之声,此刻站在殿外栏杆处,只忍不住看向殿内,想瞧见裴晏在何处。

正探看着,于世忠快步走了?出来,“姑娘来了?,姑娘进来吧,陛下今日清晨起身便觉后腰发痛,现在都?未见好”

姜离忙收敛心神?,低眉垂眼走了?进去,行了?礼,景德帝招手道:“就?这般看吧,你们?继续说……”

姜离目不斜视地近前请脉,裴晏视线扫过她,道:“肃王仍是说见了?陛下才肯开口,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也不好用?刑,因?此还请陛下定夺。”

龚铭在旁道:“目前审下来,钱家那几个掌事的都?招了?,当初就?是他们?负责供药材,程秋实负责炼药,最终的用?药配比也是程秋实来定,后来只将药粉和炮制药材的法子全部交给了?白敬之,起初白敬之并不知是何物,但他私下里?应仔细研究过,等他发现不妥去见肃王之时,已经来不及了?,后来他只能?继续下毒,前后用?毒足有二?十天。”

裴晏接着道:“段国公一直说不知此事,只交代了?肃王于户部贪腐之行。”

姜离正在给景德帝问脉,说至此,明显听见景德帝呼吸粗重了?些,待问完了?脉,景德帝道:“去写方子吧,可需施针?”

姜离应是,自去一旁写此番医方,这边厢龚铭继续道:“不问不知,如今审下来还真问出这般多腌臜事,这桩桩件件论起来令人咋舌,陛下您看”

姜离一半心思用?在医方,另一半心思自在听裴晏二?人禀告,连她也未想到除了?谋害李翊,肃王竟还有诸多罪状,若数罪并罚便只能?重不能?轻。

思及此,她心中愈发笃定了?些。

“那便把人带来吧,朕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景德帝沉默片刻忽地开了?口,姜离笔尖轻顿,登时在纸页之上氤下一滴墨迹,她忙打起精神?,写下最后一味药起身递给于世忠。

龚铭领命而去,景德帝摆了?摆手,“朕先施针,裴卿也退下吧。”

当着景德帝的面,姜离神?色沉静,只当与裴晏并不相?熟,裴晏也不敢放肆,只得从善如流退了?出去。

姜离今日施针的动?作格外缓慢,她有些心神?不宁,便愈发不敢求快,景德帝连日来劳顿,此刻也安心接受诊治,阔达的太极殿内一时只有众人的呼吸声。

前后两刻钟的功夫后,姜离起针,收拾针囊之时,叮嘱景德帝不得辛劳,亦不得动?怒,一席话?还未说完,殿外龚铭已将肃王带了?回来。

“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儿臣那日失心疯了?”

入天牢四日,肃王已似老了?十岁,此刻一路膝行至龙榻跟前,开口便是喊冤,景德帝和衣坐在龙榻之上,闻言面上立刻生出厌恶,“你若是来对朕说这些,那便大可不必,你可以不认,但钱氏、段氏,却不会拼死护你!”

“不,父皇,他们?就?算知道的再多,也不过知道那毒石来处罢了?。父皇,当年儿臣是猪油蒙了?心,的确不满您对翊儿的喜爱,但、但那是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不满您只疼爱孙儿却不曾那般疼爱过儿子啊父皇……”

肃王抹了?一把眼泪,急声道:“并且,儿臣当年的初衷只是想让翊儿病的重些,留下两分遗症,让您对他的宠爱少一些罢了?!儿臣没想杀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此强辩?!来人”

景德帝哪容得他狡辩,可他话?音刚落,肃王便竹筒倒豆一般道:“不不,父皇,儿臣说的是真的,儿臣让程秋实炼出来的药,最起码要用?两月才能?害死人,可那时候我们?只给翊儿用?了?二?十天啊,二?十天是不可能?毒死翊儿的,罪魁祸首不是儿臣,还是那广安伯啊父皇,父皇若不信,父皇可以问裴鹤臣”

肃王急切地看向裴晏,见姜离在此,他又?指着姜离道:“陛下还可以问薛泠啊,他们?不是查了?那两个孩子的事吗?那两孩子前后用?药两月才过世的,为了?稳妥起见,儿臣给白敬之配方时,用?量再减过,当时我们?预计翊儿要到二?月才会病危,怎可能?只二?十天便害死翊儿呢?!”

肃王膝行到景德帝跟前,“父皇,行赏尚且□□,如今定罚难道不看罪责轻重吗?儿臣已经悔过了?父皇,儿臣真的没有狠毒到下死手!!”

肃王悲哭声刺耳,景德帝这时看向裴晏和姜离,“他说的可有道理?”

姜离拼尽全力维持着沉静模样,可胸口与喉头却似梗了?一块硬铁,在景德帝严厉的目光之下,一字也答不出来……

第210章 出事了

“启禀陛下, 肃王府那?两?个孩子,确是前?后用药两?月病逝。”

本以为肃王数罪并罚已是板上钉钉,但万万想不到,他此刻又提出这般证供, 偏偏中毒是否能致死, 关键便在剂量多少, 见姜离神色凝重,裴晏自能想象到她此刻必定煎熬,便先开了口答话。

他又接着道:“但程秋实已死, 剂量轻重无从?考证,白敬之也未明确说明当时?那?般用药多久会致死。是以,第一,是否减轻过剂量之事无从?考证, 第二,是想令皇太?孙留下遗症还是想害死皇太?孙,也只是肃王殿下自说自话, 并无人证。”

“不, 父皇, 父皇信我, 事到如今, 儿臣说这些?, 不是为了请父皇饶命,儿臣可以丢掉性命, 但儿臣便是死也不愿多受一分冤枉!当年翊儿忽然?病危,儿臣在府中还吓了一跳, 还在怀疑,是不是白敬之多用了药量了, 正担忧之时?,便知他们已经查出了古怪所在,父皇,难道只因为儿臣动了些?手脚,那?广安伯的罪孽便可尽数抵消吗?若论罪魁祸首,那?是广安伯而非儿臣啊”

肃王不住哭诉着,景德帝沉声道:“前?些?年药藏局起过一场火,翊儿的医案都被损毁了,已经没办法仔细分辨了,白敬之那?手书之中的言辞也十分模糊,他虽有心为自己遮掩,但似乎也真的认为魏阶施针出了错……”

姜离眉心一跳,欲要启口,裴晏抢先道:“白敬之当年处惊慌之中,如今以命做局,也是他被迫的选择,臣以为,他对广安伯的指控还有待商榷,并且,这两?日臣又仔细审问了白珉诸多细节,还发现了一件与广安伯有关之事。”

景德帝朝他看来,裴晏道:“其实当年白敬之给淮安郡王用的金液丹丹方,乃是他去广安伯府拜访魏伯爷之时?,从?魏伯爷处偷窃而来。”

景德帝听得挑眉,姜离一愣之后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白敬之医案的药方十分熟悉,原来真是白敬之偷窃所得!

裴晏继续道:“白敬之与广安伯乃少年旧识,后来广安伯升任太?医令,白敬之却只是个普通的侍御医,他一边敬佩广安伯的医术,心中却也有些?嫉妒和不平。当时?他想借淮安郡王之病扬名,用了两?个自创医方却效果甚微,于是,他前?去找广安伯请教。彼时?广安伯给他的说法与其他御医相差无几,建议他保守治疗。”

“白敬之听来很?是失望,但也是那?一次,他在广安伯的书房发现了广安伯那?几日弃用的废医方,他发现广安伯自己也在尝试改良金液丹,但似乎并不满意,便将医方丢弃在了纸篓之中……”

“所以他捡来了废医方,用在了李炀身上?”景德帝忍不住接言。

裴晏颔首,“不错,他本着侥幸之心想试试,却也没想过如此一来,竟然?催发的淮安郡王病情?恶化?,那?时?的他心境十分不稳,为此还暗自嫉恨过广安伯。”

姜离在旁听得咬牙切齿,景德帝也冷冷道:“医方是他自己偷窃而来,他有何脸面记恨他人?此人心志实不在正道。”

裴晏闻言便道:“臣也做此想,后来他被肃王殿下包庇,待到了皇太?孙出事之时?,指证广安伯的这份用心便更难断了。”

先嫉妒魏阶,后偷窃魏阶弃方害死了人,便更怨恨上了魏阶,待到了李翊出事,他一方面要找替罪羔羊,一方面对魏阶仍有遗恨,这份指控怎能作数?

裴晏之意分明,但景德帝沉吟一刻后道:“其实这两?日朕也在想当年的判罚,但朕思来想去,都觉魏阶并不清白,彼时?除了白敬之,还有多人一同指证他,他们总不可能和魏阶又有仇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