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赵一铭不比高晖有?底气,只得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在下从小到?大也?算顺风顺水,那夜所见皆是据实以告,并未瞧见什么不可告人之象。”

肃王眯着眸子,“顺风顺水?据本?王所知,你与霈儿在衙门常有?争端,霈儿一死,你便主动?揽去了霈儿手头的差事,若非本?王令你们自查,你如?今已经?坐在霈儿的位置上了,当夜你就没想起这些令你郁郁不得志之事?”

赵一铭定?然道:“王爷说笑了,衙门当差起起伏伏本?就是常有?之事,在下确实羡慕段霈平步青云,但还不算让在下郁郁不得志。”

肃王微微眯眸紧盯着他,“是吗?难道没有?嫉恨霈儿抢了你的差事?”

赵一铭仍然道:“在下不敢,若在下怀恨在心,又怎么会与段霈常来常往?”

肃王仍不尽信,但如?今并无实证,他也?不好妄动?私刑,目光一转,他又看向一旁的李策,他语气微缓道:“寄舟,你呢?你可不要瞒我?。”

李策与肃王乃是堂兄弟,但因肃王年长?许多,二人私交并不算深,他此时无奈道:“王爷,中毒因人而异,且所见幻术与段霈被害有?何关系?”

肃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寄舟,不管有?没有?关系,但人命关天,死的还是霈儿,本?王不希望听见任何一句假话,本?王看你与高家兄弟十分亲近,他都说了,你难道还遮遮掩掩,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念?”

李策眉头皱了皱,“也?罢,您想来知道,我?母亲在我?幼时病逝,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我?母亲是我?牵挂却又不敢轻提之事。”

肃王倾身,“哦?那你父亲呢?”

李策一愣,“我?父亲过世之时,我?并无记忆,没有?记忆,自也?不会像母亲那样挂怀。”

肃王指节轻巧椅臂,“那这样说来,你那未婚妻呢?听说半月之前,霈儿就因为提了两句那魏家姑娘,你就扬言要烧死他,可有?此事?”

李策面露愕然,“是什么眼?瞎耳聋的东西给王爷传错了话,我?怎敢说烧死段霈?”

肃王闻言挑眉,便见李策颇为认真道:“我?不过是说让他试试炭盆扣在脸上的滋味,这与烧死他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肃王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大胆”

李策无辜道,“玩笑罢了,段霈自己都未当真,王爷也?不必生气。”

肃王怎可能不气,他气极反笑,“你母亲过世的时候,你也?才四岁,又能记得多少??倒是你那未婚妻,你当年求亲之行?可是让本?王记忆深刻,本?王记得那姑娘当年是死在登仙极乐楼的,你没念起她?当年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活活烧死,尸骨无存,你若真对?她情深义重,怎么可能想不起此事?”

李策狭长?的瑞凤眼?猛地眯起,刚要开口,裴晏已起身道:“王爷,如?此问证无从考据,且这些至亲、故旧之事,与段霈的案子也?并无关联,我?们无需在这些事上浪费功夫,且若他们真有?嫌疑,此时所言岂非仍不可信?请王爷再予我?们几日功夫,我?必定?给王爷和?段国公府一个交代。”

肃王气哼一声,“鹤臣,已经?第六日了。”

裴晏道:“王爷今日也?看到?了,此案难点颇多,凶手亦狡猾,但大理寺上下定?竭尽全力,必不会让段霈死不瞑目”

肃王怒意未消,但李策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他扫了一眼?窗棂方向,见外头天色已晚,挥袖起身道:“本?王再给你三日,若找不出真凶,那本?王只好令刑部与京兆尹衙门与你们同查,本?王倒要看看就那么些人在,到?底多难找出来!”

肃王撂下这话抬步而去,段颜也?起身道:“鹤臣,你不要有?任何顾忌,有?我?与王爷信任你,你就算查到?再难踢的铁板,我?们也?能为你做主。”

裴晏应道:“请王妃放心,衙门上下定?全力以赴。”

段颜点点头带着段凌离去,几人前脚刚出门,高晖立刻低低咒骂了一句,又道:“真是莫名?其妙,我?如?今可是比他们还着急呢,真凶一日不出,人人都以为是我?高家害了段霈,若没什么问的,我?也?先回府去去晦气。”

裴晏不置可否,待高晖出门,赵一铭也?欲告辞。

但裴晏凛然道:“你稍后片刻。”

赵一铭微愕,李同尘看一眼?二人,再看看李策不甚好看的脸色,“既有?话要问一铭,那我?们便先告辞了,早些时候的玩笑话罢了,也?值得肃王发作一场,鹤臣,我?们也?希望早日查出凶手,若还有?要问的,只管派人来府上便是。”

裴晏应好,目光在李策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看着二人前后出门。

刚踏出门槛,李同尘便看见姜离等在门外,他有?些诧异,“薛姑娘怎么在此?”

姜离欠身道:“有?事要禀明裴少?卿。”

李策后一步出门,也?看到?了姜离,但他兴致不佳,只点了点头便大步朝院门方向走?去,李同尘见状只好道:“那我?们先走?一步……”

姜离站在原地看着二人消失在院门外,沉默片刻方才走?到?门口,“裴大人。”

“进来说话。”裴晏一边应她,一边从西厢书案上拿出了一份卷宗记录,待姜离进门,他将那卷宗放在了赵一铭面前的桌案上,“看看。”

赵一铭不明所以,裴晏道:“今日肃王查问案子进展,我?并未尽数告知,这些是大理寺这几日调查所得,你仔细看看,给我?一个解释。”

赵一铭镇定?地拿起卷宗,但刚打开第一页,他眼?瞳瞬时瞪大了。

裴晏冷然道:“丹砂、雄黄、白矾、紫石英,牛黄、菟丝子,服用后神明开通、体力强健,有?催情之效,长?用等同服毒”

“曼陀罗、钟乳、硫磺、鹿茸、首乌,同是壮阳致幻之物,亦是慢性之毒。”

“龙涎香、缩砂、肉豆蔻、肉桂,米囊子……可兴助阳事,看似壮精益元,但服此丹,会令人骨节欲酥,万念俱无,而后梦境迷离,宛入极乐。”

裴晏一字不落地复述当日姜离所言,见赵一铭面上血色尽褪,他继续道:“此物可令人上瘾,最终会嗜药成性,神志尽失,沦为行?尸走?肉不说,亦会油尽灯枯丧命,众人只以为是他自甘堕落,却不知那丹丸是你相?赠”

赵一铭牙关紧咬,“你有?何证据?”

裴晏不疾不徐道:“去岁七月十二,你在长?安黑市一个名?叫芪翊罗的西夷人手中买来此药,买之时便已知此丹丸可怕之处,此人如?今在大理寺内堂候着,可与你当面对?质。不仅如?此,最近半年,你明知段严对?你多有?打压,却还与他走?的极近,这并非是你心无怨恨,是只有?如?此,你才能诱导他不断沦落,最终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裴晏语气平静,可落在赵一铭耳中,却格外有?种掷地有?声之效。

裴晏这时又道:“段霈去岁染了赌瘾,段国公府知晓此事后告诫过他,但去岁六月,你以匪寇未尽之名?,令段严于西市协查,但实际上,你带他去了西市的万宝赌坊,当日段严在赌坊内赢白银三百两,后来一月,他常以公差做掩护前往此地赌钱,万宝赌坊的老板交代,说你为了使段严尽兴,常自掏腰包为他添补银钱。”

赵一铭额间溢出冷汗,却强做镇定?道:“裴大人应知道,前岁去岁段严立功,早已高我?一阶,再加上我?知道他背后有?段国公府、有?肃王府倚仗,将来只会升的更快,我?自不想因此前与他争功而生嫌隙,于是后来我?便想着法子弥补一二,对?段霈而言,如?何弥补最行?之有?效?那自然是投其所好”

他义正言辞道:“他好赌,我?便让他赢的高兴,他喜声色犬马,那我?便寻丹药为他助兴,自然,这些下九流之物上不得台面,可这在高门世家何等寻常?不是每一家都像裴氏那般克己慎行?,光风霁月……”

“若说赠丹丸便是想神不知鬼不觉要他性命,那也?太小题大做,且他自己本?就是声色犬马之辈,我?不送,早晚也?会有?别人送到?他手上,且如?今段严是被刺死,我?若谋划好了给他吃毒药,又何必多此一举?”

赵一铭一口气辩解完,裴晏却并不做怒。

他沉静地望着赵一铭,赵一铭莫名?有?些心虚,这些证据裴晏分明不该隐瞒肃王,却还是替他遮掩了下来,若肃王知道一切,可想而知他会是何下场。

赵一铭心底愤懑缓缓散去,心绪复杂道:“裴大人多半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也?不会帮我?瞒着,无论如?何,段霈不是我?杀的。”

姜离看了半晌,此刻道:“敢问赵公子,初五晚上与十三晚上,赵公子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