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希微和倪知禾看着九七红筹指引和证监会的复函，不敢冒险，所以 1999 年她们还是以 A 股和 H 股业务为主，没多久，证监会法律部就对出具“不需要任何政府机关审批”法律意见书的律所和律师进行通报批评和处罚。

2000 年希微婚礼过后，纳斯达克互联网泡沫破裂，民营科技企业的境外上市落入低谷。

好在国内经济并没有受到影响，反倒因为即将加入 WTO，一派蓬勃，大量国企走向资本市场融资，立达所也从国企和承销商那接到了不少项目，更重要的是，这一年放开了对房企上市的政策限制，许多房企都有了上市融资的念头，立达所新一轮的机会来了。

但 2000 年 4 月底，倪知禾做完手中最后一个项目，她决定出国进修。

忙成陀螺的连思泽很是震惊：“我们正要开分所呢，业务也不少，你现在要出国。”

“律所不可能有不忙的时候，明年入世了，只会比现在更忙，我的短板在于缺乏海外教育背景和国际视野，虽然英语还行，但人家一看我学历背景，就觉得我们做不来国际化的事。”

“我们创始人就只有希微一人出过国，那些傲慢的海归精英觉得我们土，不愿意来，目前资本市场、私募股权、跨境并购这些业务做得好的律所，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律师有留学背景。”

“入世以后，会有大量的外资涌入，我今年去留学，明年入世时回来，正好赶上第一波热潮。”

连思泽说不过她，但他也要给两人打预防针：“我家里介绍了对象，年底得结婚。”

林希微笑了笑：“让你结婚的时间还是有的。”她也支持倪知禾去留学，“放心把律所交给我吧。”

她知道知禾很早就想出国，但一直缺少合适的机会。对知禾来说，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有足够的资金，有立达所担保，基本能顺利过签，希微也能帮忙联系当年她留学时相熟的教授和工作过的律所，请教授出具推荐信，拜托律所提供“Visiting Lawyer”的访问邀请函。

挂断电话前，倪知禾突然说：“希微，去年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不然我不会在那时把律所扔给你。”

林希微声音含笑：“没有什么大影响，你就算没去留学，我也不会因为怀孕休息的。”

“这样很辛苦。”

“是啊。”

所以倪知禾放弃结婚生子，以前她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高中学诗词，她看福建民国“八才女”的故事，她们都接受过高等教育，但结婚的几人不是遇人不淑，就是生活艰难，反倒八人中终身不婚的叶可羲、施秉庄和王真，在文学艺术上的成就更高。

后来，康明雪的事更敲醒了她。

就算如希微，丈夫有钱体贴且爱她，家庭和睦，不用亲自花时间带孩子，但是怀孕生子一样影响了她的身体和工作，像连思泽也刚有了小孩，但对他工作的影响并不大，开开心心就当爸了。

倪知禾做金融律师近十年，从女实习生到女合伙人，她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非诉行业前两三年都是做枯燥的 Paper work，一个项目审阅几千份文件，又要承担大量风险，所以女生比男生多，因为需要细心、耐心和抗压能力，但到了合伙人阶段，30 多岁，男的比例就远超女的，是因为女人 30 多岁变笨了吗？”

林希微明白知禾的意思，是因为生孩子和家庭占了女人大量的精力。

陈淮越每晚睡前都要给希微按摩腰和肩膀，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有些走神，一不小心手上的力道重了些，林希微痛得出声。

电话那头的倪知禾失笑：“不是吧你们俩……打电话，在做？”

“不是……”林希微刚要解释。

“不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了。”倪知禾已经识趣地挂断了通话。

林希微没好气地锤了陈淮越一拳。

陈淮越按摩得更加卖力，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空话，但他会做得更好，就像当初的承诺那样，她可以一直做林律师、林主任，而非年年妈、陈太太。

虽然听起来有点别扭，但他相信希微明白他的真心。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含着她的耳朵，伏在她身上，哑着嗓音确认：“希宝，我当爸爸和老公，你给我打几分？”

“零分。”林希微不上不下的，有些烦这个男的非要这时候问问问，她提醒他，“你现在不年轻了，马上 37 岁了，不快点做，吃什么药都没用了。”

“几个零？”陈淮越没被她激怒，就要让她打分。

“两个。”她的意思是两个分数都是零。

陈淮越却故意曲解：“喔，两个零，一百分，希宝，你好爱我。”

林希微当然爱他啦。

她也笑，偏过头，亲昵地贴着他的脸：“是啊，很爱很爱很爱你。”

是很多倍的爱。

……

陈淮越偶尔会让保姆带着年年跟他一起上班，钟程前年也结婚了，夫妻俩调理了一年多，今年他老婆怀孕了。

他一进办公室，就抱起了逢人就笑的小年年，哄道：“有没有想钟叔叔？叔叔家是个弟弟，以后年年带弟弟玩。”

陈淮越从工作里抬起头：“你们去香港查了？”

“嗯，我爸妈让的。”

陈淮越笑了笑：“你要是不愿意，没人能逼你。”

“反正要查就查呗，他们要个孙子，我有什么办法，年龄大就一堆毛病，要个孩子真不容易。”钟程笑着看陈淮越，“我还以为你有了年年后，就一心当爸爸，越程都不管了。”

“今年的哪个项目开发开盘不是我签的字？”

钟程说：“今年年中股市又萎靡，很多人都转来投资楼市了，好几个房企都上市了。”

陈淮越说：“越程地产现在不适合上市，我们就稳步发展就好。”

钟程竖起大拇指，夸奖：“稳重的爸爸。”

他让年年亲他脸颊一口，年年摇摇头，还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和卷翘的睫毛，钟程心都要化了。

“你爸爸真坏，女孩子是要宠的，还让你以后管理越程、受苦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