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盛气凌人的娇惯，瞧着不太好相与。

她虽一脸娇羞，殷云度却无动于衷，只见他不冷不淡地抱着手臂：“担心？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看起来还胖些了。”

灵樱：……

灵山长老适时地咳嗽一声，为她解围道：“灵樱仙子怎么说也算是您的青梅竹马，她为您茶饭不思也是我亲眼所见，少主何必说这些话来伤仙子的心。”

说话时，灵山长老转过半边脸来，站在洛瑶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被灵箭所伤的痕迹，虽然稍稍愈合了些许，但位置格外刁钻，竟然贯穿了胡须，使长髯陡然落空了一块，看起来颇为滑稽。

听到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青霜抬头看去，见洛姑娘正抬袖掩着唇角浅笑。

美目光华流转，笑容艳若桃李，青霜又看呆了。

殷云度：“如果各门派宗族每年一次的切磋应酬也算交情，那我的青梅竹马能从这里排到郢川城外了。”

他似乎懒得再应付二人，说完这话就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佳人心碎，长老脸青。

待他背影消失，灵樱仙子这才敢向灵山长老哭诉：“叔公，这可怎么办，我费尽心思往少主面前凑，可他就是对我无动于衷，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做龙君夫人？怎么让宗门脸上有光？”

灵山长老瞪了一眼侄孙，随即紧皱起眉心，“我也以为少主不近女色，虽然对你不假辞色，但对他人亦是如此，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魔女？”

他不在乎最终坐上龙君夫人位置的是不是侄孙，横竖这只是宗族塞进来的一个人情，可他不会让一个魔女当上夫人，那将天衍道的颜面至于何地？将各宗仙门的颜面至于何地？

灵樱清秀的脸蛋扭曲起来，一方手帕差点叫她绞成了碎片：“魔族狡诈，魅魔又最是淫贱，一定是用不入流的法子蛊惑了少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和我争这个位置？！”

灵山长老看向侄孙的眼神严厉起来：“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他训斥道：“你看你，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好歹出身世家大族，怎么跟个市井妒妇一般？”

灵樱被堵得憋屈，又不敢出口反驳叔公。

灵山长老摇摇头，失望无比地走掉。

待三人最终都离开了，洛瑶从原地走出，面如常色地提着糕点往殷云度离去的议事殿方向而去。

青霜忿忿不平地挥拳：“没想到灵樱仙子私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她忧心忡忡地跟在洛瑶身后，“洛姐姐，看来她是记恨上您了，您就不担心吗？我怕她暗中伤人，不然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少主好了。”

洛瑶浑不在意地勾唇：“无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知道一味退避，反倒更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她勾起一缕碎发，玩味地缠在指间把玩，况且她也想知道，这位看起来就不大聪明的仙子有何对付她的办法。

青霜认为她柔弱无比，像菟丝花般承受不了一点冲击，小龙君多半也这样认为。

但他们从没想过，洛瑶只靠自己便安稳顺利地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神禁渊中活到了成年，其中手段，只凭幸运二字不能概括。

她虽然看起来像个软柿子，但若有人因此就想过来捏一捏，那就要做好被扎一手刺的准备。

0086 议事

在抵达议事殿时，洛瑶遇见了守在门外的孟燕舟，对方看见她时怔愣了一下。

洛瑶底子太好，即便平日里穿着朴素的衣裙，也不能掩盖她姿容的绝丽，如一块无需雕琢的白玉芙蓉，天然就吸引人的目光。

正因如此，当她特地将自己妆点一番时，被温和气质遮掩的艳光，便肆无忌惮地张扬四射出来。

很快孟燕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庄重地收敛了神色：“少主正在议事，洛姑娘有什么事吗，需要我去请示少主吗？”

洛瑶轻笑着提了提手中的篮子：“无妨，只是来看看他而已，不需要打扰他。”

日头升到最高，琉璃筒瓦重檐反射着刺目的日光。天气稍见炎热，议事殿迎光而立，宏丽壮阔，宛若仙宫。

周围侍立的修者在孟燕舟的示意下，都对洛瑶的到来视而不见，但当魔女带着怡然的芳香从他们身侧走过时，山呼海啸的惊艳依旧从他们眸底悄然乍泄。

这场议事后，很快魔女祸国殃民，有妲己之姿的传闻便在天衍道内不胫而走。当然这是后话，此刻的洛瑶并不知道日后会如何被人讨论，当她正提着裙摆走上长阶，到殿门口时，立即听见争论不止的喧哗如潮水般涌来。

“人间王朝战争不止，九州近来也不甚太平。说那平江府吴县有一女子，成婚三日后忽然自吊于屋中，尸身送到仵作处一查，奇臭无比，竟已死去数月有余。”

殷云度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既知事有蹊跷，还不去查，跟我在这里禀告它就能自己水落石出了吗？”

又有人道：“临安府昌化县一秀才上报，自己误入某山中小国，该国居民时常被一妖兽所扰，希望我道修士出手降服妖兽。“

殷云度：“天衍道是他县里的衙门吗？我讨厌书生，不去。”

不仅少主断案随心所欲独断专行，连各修士上报的内容也五花八门，除了妖邪作乱，还有甲宗乙宗谁多占了一条灵脉，谁又纵容弟子勾搭了黄花闺女，也要在殿内大声争执，让少主给评评理。

洛瑶：……

这和她想象的宗门议事不太一样，若不是抬头看了一眼匾额，她还以为自己来了七嘴八舌的菜市场。

她提着篮子立在门边，悄悄歪着脑袋往里探望了一下。

她一眼便看见了小龙君，殷云度坐在高位，眼眸微垂，以手支腮，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支笔。

神色虽镇静，但加速旋转的笔杆还是暴露了他百无聊赖的内心。

下面吵成一锅粥，他自泰然自若，偶尔出个歪到没门儿的点子，或者煽风点火让两人打起来，就是他发言的全部内容。

洛瑶忽然明白，为什么渊渟君要把儿子托付给长老阁照料。按小龙君自己的料理法，恐怕现在的九州第一宗门已经玩儿完了。

似乎是捕捉到了她的视线，殷云度倏然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穿过喧哗的人群，于空气中对撞。

殿门外的日光照得她的面颊犹如莹润美玉，她朝他笑了笑，又退了回去。

退回去的同时，洛瑶心中纳罕：她今日的打扮不好看吗，小龙君见了她怎么半点反应也没有呢？

见议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她离开殿前，和青霜一起寻了处台阶坐着。

掀开遮着篮子的干净纱布，取出一块晶莹的葡萄糕塞进口中，葡萄糕的口感酸甜绵密，令人胃口大开，于是便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点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