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戏看得乐呵，我又怎好扰你雅兴。即便戏子们编排我和别的女人亲亲密密，你不都浑不在意，还在意我生不生气？”

洛瑶心思活络，一下子转过弯来，自己听戏曲却不吃醋，居然敢不够在乎我们万人之上的小龙君。

“其实我也可生气了。”她佯怒道，“我们龙君殿下分明是个忠贞专一的男子，这些戏子编出那么多艳闻春遇，不知情的人听了，还要以为殿下多么滥情呢。”

她笑着牵了他的手，凑近他面前低声道：“我知道，殿下若喜欢上谁，那心里只会有她一个人，对不对？”

她的眸光澄澈，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殷云度盯了片刻，转过头去。洛瑶粘上来抱住他手臂，往他脸颊上迅速亲了一下。

他眉梢一扬：“这算什么道歉，一下就够了？”

洛瑶：“……”

亲了好几十下，嘴都快磨秃噜皮了，殷云度才终于叫停，勉勉强强地原谅了她拿自己取乐一事。

天衍道上空设有结界，鹤辇之类的飞行法器无法通行，一旦飞到一定高度，就会被巨大的重量压趴在地。虽然这个影响不到殷云度，但他是玄龙后裔，为表对祖辈们的尊重，也会自觉步行上山。

忽然他抬头，朝着某个远处盯了一眼，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了？”洛瑶问。

殷云度冷嗤一声：“有人想看看我死没死外边儿。”

那是来自天衍道首阁长老的视线，这位长老迂腐古板，偏偏还身处高位，刚才他与魔族女子拉拉扯扯的亲密举止，肯定早已落到了他眼中。

洛瑶也想到了这点，她本是牵着他的手，此刻为了避嫌，就慢慢松开了。她也不想殷云度刚回去就因为她而挨族中长老的训斥。

然而手还没完全放下，忽然被男人反手一捉，五指交叉，十指紧扣。

她怔怔抬头看他，见他眸底闪烁着挑衅，一脸无所谓的神色：“看见就看见呗，孤寡老头子羡慕小年轻，咱们就让他看。”

他揽紧了洛瑶的肩膀，在她耳边好奇地问：“你是魔族，随我回天衍道，就一点也不害怕？”

他这个问题问得晚了，把人都带到了家门口，才提起好奇心。语气还很关怀，仿佛当初洛瑶如果说害怕，他就会大发慈悲让她走一样。

洛瑶低声笑笑：“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0071 魔族

上山途中，她看见一片竹林，是龙君娘亲曾经的居所。她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心中回忆起这位夫人。

在佛花幻境中，她展现出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别说还是孩子的小殿下，连洛瑶这个成年人看了也发憷。前几日孟燕舟传来消息，说夫人服用了佛花却不见好，反倒沉疴愈重。

母亲病重，于情于理，当儿子的都不该在外继续游历。

到了玄易宫，当值婢女前来迎接少主去君华殿。他母子二人叙旧，洛瑶不好掺和，便停下脚步，温声道：“龙君且去，我在外面等你。”

殷云度不可能放心留她一人在此处，可带洛瑶进去，他又怕母亲吓到她。皱了皱眉，把孟燕舟叫来了。

孟燕州还不知道龙君今日回来，自从某次通讯，洛姑娘夸他雷厉风行，有君子之风后，龙君连续晾了他四五天，连通讯也不接，孟燕州自此失去少主行踪。

眼下得了少主召见，他匆匆赶到玄易宫，正看见殷云度叮嘱洛瑶：“如果有人敢冒犯你，你就直接动手，如果打不过就记住他的脸，我来打。”

见洛瑶点头，他才转身进了君华殿。

“洛姑娘，好久不见。”孟燕舟笑着朝她行礼。

洛瑶亦颔首回礼：“一别多日，孟公子还是这般飒爽威武，气度不凡。”

她本意只是一句欣赏性质的夸赞，谁料孟燕舟怔了一下，朝她摆手：“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可千万别让少主听到。在得洛姑娘欢心方面，少主比谁都小心眼，仿佛人家多得您一句夸赞，分给他的就少一句似的。”

洛瑶无奈浅笑：“龙君还是孩子心性。”

孟燕舟深以为然。

等候殷云度的时间，洛瑶就在孟燕州的陪同下默默逛着玄易宫。路过的修士们诧异她的魔族身份，但见到旁边有龙君最得力下属的身影，便也只敢在远处嚼嚼舌根，并不敢跑来她面前质问什么。

洛瑶曾在幻境中来过此处，但身临其境，心态确有不同。

一砖一木不曾改变，仿佛岁月不曾在这座古老巍峨的宫殿中流逝过。倒是院中一株玉兰树，当年还未长成，现在却是繁花似锦的模样，阵阵浓郁的幽香飘来。

逛着逛着便来到小龙君曾读书的殿前，殿门外依旧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珊瑚玉树，长阶之上，廊柱朱红，九龙盘旋。见到这里她就想了起来，某次床上说荤话时，殷云度说回去后要在自己读书的地方干她，顿时一阵脸热尴尬，以手作扇扇了扇风，幸好孟燕州未察觉她的异样。

一路逛来，其实也遇见不少与殷云度年纪相仿的美貌女修，她们隔得远或近，都用各种各样的视线悄悄打量着洛瑶。似乎在猜测，龙君第一次带回来的女人居然是只魔族，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人或明或暗的视线令她有几分尴尬，逛完了不多的熟悉地方，就让孟燕州带自己回去了。

正在这时，一位长髯老者从对面走来，路过她面前时停住，从上至下、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一眼，寒着声道：“魔族？”

虽然是询问，但用的却是确定的口吻。而看孟燕州对他敬重的态度，便知道这位老人身份不低。

0072 对峙

“灵山长老，这是洛姑娘，是龙君的客人。”他龙君二字咬得稍重，似乎要提醒什么。

洛瑶和老者冷冽的视线对视，忽然间心内闪过一个极为确定的念头：他便是半山腰上窥看他们的人。

灵山长老脸色一沉，斥责道：“简直胡闹！天衍道作为仙道魁首，被那么多双眼睛观望着，更应该作为仙门表率，同魔族划清界限，眼下竟将魔族女子带入此处，污浊了道内的空气，成何体统！”

孟燕州急声辩解：“灵山长老，当初龙君失手被擒，多亏洛姑娘帮忙，才助他顺利渡过劫难……”

灵山长老却冷哼一声：“魔族素来狡诈，我怎知龙君被擒不是你们内部设下的圈套？孟侍卫，你太天真蠢笨，说不定这魔族女子与那群人本就是一伙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做戏获取少主的信任。”

洛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五指紧握又松开。她呼出一口气，离开孟燕州似有若无的庇佑来到老者面前：“我是龙君亲自带回的天衍道，看长老的意思，是暗示龙君亦是你口中天真蠢笨、识人不清之人？”

灵山的脸色变了变，厉声道：“魔女住口，休要胡言乱语！少主从小由我看护长大，岂能由你三言两语挑拨了关系！少主本性纯良，加之年纪又小，难免被你狡诈手段所哄骗，我看搭救是假，渗透天衍道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洛瑶蓦然轻笑出声，她摊开手臂，坦然展示着自己薄弱的灵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