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心里轻哼，她还不知道这小子的性子？不问就不说，问了也能面不改色转移话题，事后还能倒打一耙。

“你自己说，和我主动求知，那是不一样的。”

“况且，我都跟你回家了，你就不能允许我多了解了解你吗？”

小龙的尾巴尖尖蜷了蜷，不说话了。

他平常总一副倨傲的模样，害羞也不愿叫人看出来，洛瑶也不拆穿他。

两人是昨日晚到达的郢川城，于城中客栈歇了一晚，今日中午才正式向天衍道出发。鹤辇太显眼，已经被殷云度收入乾坤袋中，二人此时正沿长街步行上山。

准确来说，只要洛瑶在步行。殷云度宣称为掩人耳目，直接缠在她身上不下来。

郢川城中央大道走到尽头，直抵朱雀门，天衍行宫便在朱雀门郊外的仙山上，由一条九千九百九十九级长阶直达天听。

郢川城的中央大道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洛瑶边走边看，只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她小时住在雪落城，终年大雪，寒冷萧条。少女时又在神禁渊，魔宫虽巍峨华美，却万年如一日。酆都城中算得上热闹，但那热闹不属于人间，喜庆中总有一两分诡谲的阴气森森。

离开酆都后，她与小龙君一路游山玩水地行来，虽然也去到不少城池，但从未有一座像郢川这般繁荣富庶。

可惜这热闹虽好，却属于人家，她袖中笼着的才是自己真正的烟火。

过了好半晌，殷云度才道：“既然你想了解我，那我给你这个机会，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洛瑶：“你是不是真的会筑龙巢？”

刚才店老板对她说的就是这个，在极少见的情况下，龙会筑造龙巢。书上这么说，可谁都没见过，洛瑶也想知道。

小龙盘在她手腕上，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于是洛瑶脑海里冒出一条玄黑小龙的形象，飞在空中像小鸟一样辛勤地衔枝搭窝，一趟又一趟，勤勤恳恳，辛辛苦苦。

可爱到犯规了吧！

0069 唱戏

“那你什么时候会筑巢？”

“特殊的时候。”

洛瑶又问特殊是什么时候，他却不再回答了。言谈间，二人走过一方戏台，上面戏腔响亮，喷火钻圈，文武齐上，好不热闹。

洛瑶就见那武生长相倜傥，一袭玄衣挺括，妆面以龙鳞点缀，袍脚靴面皆绣祥云。办的是个什么人物，怎么瞧着眼熟？

见她停下来，殷云度忽然开口：“凡人的戏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前几日悠闲懒散的仿佛不是他似的，这个时候知道说误了时辰，他心里若是真把天衍道的催促当回事，早半个月就到了。

他越是不想让洛瑶看，洛瑶就偏偏要停下来看，口中温温柔柔道：“凡人的戏也有趣呢，神禁渊中也常常绑来人演的，我稍看看，就半会儿，不打紧。”

殷云度沉默片刻，没好气道：“随便你。”

原来在戏台上所演的，乃是现任天衍少主一桩桩奇闻事迹。

世间男子多好美酒，但龙君却在初次尝酒时便深知其中祸害，怒摔酒杯以示和此害物不共戴天。又说早年城中某赌场乌烟瘴气，幸得龙君嫉恶如仇，出手厉惩作恶歹徒。

洛瑶心中好笑，他分明是讨厌酒液辣口才摔了酒杯。至于赌场，也是对方先出手招惹了他，否则他未必当回事。可这些事落在老百姓眼中，竟成了一桩桩见义勇为的壮举。

殷云度见她抿着唇角笑，不虞道：“你笑什么？”

“龙君为名除害，体恤苍生，我为天下有您这样的仁明之主而高兴。”

殷云度轻哼一声，算是应了她的奉承。洛瑶看了一会儿，发现不仅戏唱得精彩，还是歌颂的他丰功伟绩，他何至于如此不悦呢。

这时一位青衣走上台来，两个匪徒打扮的壮汉也跳到台上，将她半途一拦，目露淫光。

正要施暴时，扮演龙君的那位武生又冲了出来，只见他袖袍一挥，鼓乐齐奏拟作电闪雷鸣，那两位匪徒也做出不慎惶恐的模样，惊慌而逃。

周围响起不断的喝彩声，洛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她看看周围，总算明白了为何这处戏台前女子居多，除了未出闺阁的少女，还有坐马车上团扇掩面而观的贵妇，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

戏台上，武生与青衣情愫渐生，花前月下。扮龙君的武生搂着青衣，说了不少甜蜜之语，台下的娇羞笑闹声一时更甚，夫人小姐们看得高兴，赏银不断飞上看台。

殷云度的声音在她脑海中传出：“看够了吗。”

虽然还是龙身，洛瑶已经能脑补出他黑着脸气呼呼的样子了。她暗自好笑，跟着飞出她袖子的小龙离开人群。众人的注意力放在台上，没人知道本尊刚刚离开。

百姓们生活富庶了，就爱给自己找点乐子，编排权贵人物的私下生活便是其中一项重要娱乐。

而郢川是座仙城，人们编排的对象也格外大胆，竟以那位天衍道的殿下做了噱头。以至于小龙君在玄易宫中潜心修道时，在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与那么多女子有了奇遇。

偶尔听过一次，他极为无语。可百姓又没有作奸犯科，只是编些故事，他总不能因此就降怒于民，令他们去酆都走一遭吧？

计较多了，反倒显得他这个龙君多么小气，只得眼不见不为静。

洛瑶憋笑憋得肚子疼。难怪书肆店家说了，只要跟龙君有关的，就卖得格外好些，连唱戏的也深谙其道呢。

0070 上山

他都被这么编排了，洛瑶居然还笑。殷云度一气，也不盘她手腕了，变回人身背负双手黑着脸往前走。石阶悠长不见首尾，他又个高腿长的，洛瑶很快被他抛到了后方。

“小龙君，你走那么快干甚？你模样俊，才给你编这么多红颜知己，若换成别人来，百姓还不稀得捧场呢。”

虽然两人隔着十几层台阶，但殷云度还是听到了，他轻讽反驳：“捧场不捧场也无甚要紧，反正我也脾气不好，骄纵跋扈，最难相处。”

洛瑶在书肆中调侃他的话，他一字不漏地记得清清楚楚，照原样奉还给她。

洛瑶追上去，撞撞他的肩膀，眨巴一双清凌凌的杏眼：“我夸你受欢迎，你怎的还要与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