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场无声的战争。

而她,早已披甲上阵。

夜色已深,永夜城的街巷上灯火零星,沈府内却仍是灯光通明,仿佛不愿沉入黑夜的静谧之中。

桑晚凝正在沐浴,浴桶位于窗边,她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心思也深沉起来。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正是沈昱宸踱步而来,他站在门外,刚欲敲门,又迟疑了。

屋内传出她轻柔的声音:“花素、花莹?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出去,再让我泡一会儿,我太累了。”

沈昱宸的脚步顿住了,他的心忽然被这句话刺痛,桑晚凝从未在他面前说过“累”,如今却不加掩饰地吐露出来,显然是真的到了极限。

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那透着暖光的门扉,内心五味杂陈。

“晚凝,对不起。”他在心中低语,“是我没能护住沈家,更没能护住你。”

他刚想转身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了屏风旁的小凳子,发出“咚”的一声。

屋内桑晚凝本已半睡半醒,猛然惊醒:“花素?花莹?怎么了?碰到什么了?”

沈昱宸急忙答道:“是我。”

她愣了愣:“你?”

“我……我来了一会了,本想与你说说话,见你在沐浴,便没敢打扰。刚想离开时,不小心碰到了凳子。”沈昱宸语气有些慌乱。

桑晚凝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道:“你为何来?有事吗?”

沈昱宸顿了顿,低声道:“我担心你。你一整日都在外奔波,回来后也没吃晚饭,我只是想看看你。”

屋内传来细微的水声,她轻轻站起身:“你先去叫花素花莹进来吧,帮我更衣。”

“好。”他顿了顿,回身离去。

不多时,花素与花莹匆匆赶来。她们知道桑晚凝劳累至极,不敢怠慢,迅速为她更衣梳理。桑晚凝换上一袭淡蓝色睡袍,眉目间透着清冷疲惫。

“小姐,您今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议论,心里难受吧?”花素忍不住问。

桑晚凝点了点头:“百姓的心,一旦动摇,便如江水决堤,难以挽回。但沈府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地,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

花莹轻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先稳住人心。”桑晚凝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明日,我会以沈夫人的名义去静慧寺废墟,设香案祭祀,送去救济。以此示民沈府之诚。”

两人齐声应道:“明白。”

此时,外院传来脚步声,沈昱宸再次走来。

“晚凝,可否说会儿话?”他在门外轻声问道。

桑晚凝沉默半息:“进来吧。”

沈昱宸推门而入,见她已换好衣物,立于窗边,月光洒在她身上,如寒雪中绽放的一朵兰花。

“我今日无意惊扰。”他语气低缓。

桑晚凝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平静:“你本不必担心我,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

“但我心疼。”沈昱宸忽然走上前,目光灼热,“你为沈府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我却无能为力。”

桑晚凝垂眸,不语。

“晚凝,”他低声唤道,“你若觉得太苦,太累,不必一人扛着。沈府不是只有你,还有我。”

她轻轻一笑,却满是倦意:“可你现在也力不从心,不是吗?”

沈昱宸苦笑:“是。但我会重新站起来,与你并肩,为沈家重振旗鼓。”

他忽地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又缩回,低声道:“对不起。”

桑晚凝看着他纠结的神情,终是叹了口气:“沈府还没垮,我也还没倒。沈昱宸,你要做的,不是对我说对不起,而是带着我一起撑住这个家。”

沈昱宸猛然抬眸,眼中一片灼亮:“我可以做到,我沈昱宸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

两人久久相对,屋内静谧,只有窗外夜风轻拂竹影,一切尽在无言中。

良久,桑晚凝轻声道:“明日去静慧寺祭祀,你也一同前往吧。”

沈昱宸点头:“晚凝,谢谢你,你的聪慧给沈家和我都带来了希望,有你在真好。”

说着这些话,沈昱宸轻轻的抱住了桑晚凝,就这样静静地,两个人相拥在了一起。

桑晚凝听着沈昱宸的心跳,心里不禁感到温暖起来,至少沈昱宸还有精神气,没有被这棋局拉下水。她要稳住他的心,不能让他被打倒,要给他信心,鼓励他,走出这场黑暗的棋局。

“沈昱宸,不要怕,不要担心,我会帮你,沈家不该被诬陷,冤枉。我已经在被烧毁的地方找到了一截断裂的铜环,上面隐约刻着“钤”字。是官府储藏兵器或火药之处才会有的钤印,那是兵部钤制。我已经派人拿给尚钰了。他会处理的。桑晚凝靠在沈昱宸怀里,轻声说着。

“兵部钤制?看来果真是皇上做的,他真是疯了。”沈昱宸语气低沉,神色凝重又疲惫。

“所以我们要等尚钰的人,他的人去探查了,只要有了证据。我们自己来公布,不能让他来,我怕会牵连他。”桑晚凝看向沈昱宸。

“嗯,我知道,我也不想连累他。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沈昱宸又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抱着桑晚凝。

这一夜,悄无声息地过去。

可在两人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一场关于民心的博弈,已经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