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桑家与沈家百年前有过婚约未成,桑家也曾在京中显赫一时,但之后突然家道中落。属下听闻,桑家那一代,也有人与咱们沈家的祠堂之事有所牵连。”
沈昱宸眉头一动:“此话当真?”
“需再查证,但属下已着人查起。”木辰低头,“或许,这一次少夫人的入府,并非仅是救命之恩那般简单。是有人故意成全此事,想让众人皆知沈家的血咒就是真实的,否则怎会找回魂命女子少夫人成婚?说不准桑家的回魂命一说,也是有人故意编排,然后散播出去的。故意让我们听到,然后水到渠成的嫁入沈家。百姓们就会误以为真。”
沈昱宸突然一惊,陷入沉思,屋内一片静谧,唯余烛火噼啪作响。他许久未语,良久,才道:“你说得对。桑家也得查。”
他又喃喃自语:“若这一切,皆是人为编织,那这‘血咒’,不过是扼住沈家咽喉的绳索。既如此,我沈昱宸定要亲手将它扯碎。”
话音未落,窗外夜风微动,一片花瓣落入窗中,落在他的掌心。
沈昱宸缓缓合掌,目光渐冷,隐隐透出雷霆之势。
木辰与路之遥立于案前,见少将军神情凝重,皆正色以待。
“你俩,立刻给我查沈府血咒之事。从祖父沈怀远开始,凡能查到的蛛丝马迹,一个都不要放过。”沈昱宸语声低沉,带着一股逼人的冷意。
木辰顿首,道:“少将军,此事绝对有蹊跷。属下曾查过,沈怀远将军活到了六十三岁,去世时也不是暴毙。而将军您的父亲沈威海,如今也四十多岁,身体硬朗。”
“继续说。”沈昱宸眸光冷冽。
“我怀疑,有人故意散播血咒之说,让沈家人心惶惶,从而内耗。我们查探线人回报,近几年民间对此言论突然增多,而且,有几次竟是在朝中议事后不久,就有人在外头传得风声鹤唳。”
沈昱宸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皇室之中,有人在借血咒做文章?”
路之遥也道:“不错,末将也有此疑虑。朝廷早年还避讳此事,近来却刻意提起,似乎想让沈家自乱阵脚。”
“哼,好一个皇室,好一个李元恺。”沈昱宸冷笑,眸色如刃。“他上回借口边境军费问题在朝堂上质问我父亲,分明就是试探,想削弱沈家的掌控力。”
他语气越发森冷:“既然如此,那便别怪我不顾情面。既然他们想拉沈家入水,那就等着沈家血洗天下,重振百年威名。”
木辰欲言又止,终是问出心中担忧:“那少夫人您还打算?”
沈昱宸微微垂眸,眼底掠过一丝迟疑:“她是无辜的,可也是我沈家血契的唯一机会。但我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他转向两人,坚定道:“你们再派人去按陈青那边查一查,他知道的,或许比我们多。”
“属下遵命。”
而此时,远在京城另一处的尚钰府邸内。
尚钰身着素色长袍,手执一卷密信,眉头紧锁。
“冷羽、李煜,刚才你们所查所得,可全属实?”
冷羽拱手道:“回主子,属实。沈怀远将军终年六十三,并无任何血咒迹象。而沈威海,现年四十五,常年征战,体魄强健。沈家并非如传言所说,子嗣皆难过二十五岁。”
尚钰冷笑:“这就说明,所谓的血咒,不过是人为之言。如此看来,沈昱宸竟也信了这般荒诞之说?堂堂将门之子,竟这般愚蠢。”
李煜谨慎道:“属下以为,沈昱宸可能并非全然相信,只是急于救人。”
“你指的是他那位兄长?”尚钰眼神一闪。
冷羽点头道:“七日祭,沈家举行了祭仪,想要借禁术让沈昱霁延续魂魄。但失败了。据传,此术需要一位与沈家血脉相契的女子协助,而桑小姐恰好符合。”
尚钰眉头一挑,冷声道:“他竟拿晚凝去做这般禁术?这是我不能饶他的。”
冷羽躬身:“传言如此,但具体情形仍需进一步查探。桑小姐的家族好似也有回魂命一说。”
尚钰冷哼一声:“此事,的确要好好的查一查了。既然他沈昱宸如此没脑子,那我尚钰就帮帮他。帮他查一查沈家血咒之事。话说他沈昱宸可真是好手段,为救兄长,不惜利用一女子真心。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倒让我更加看清了他的本性。”
李煜道:“主子,可否将此事向皇上密报?以削沈家声望。”
尚钰沉吟:“不急。如今证据未明,血咒之事本就虚实难辨,若贸然上奏,反会打草惊蛇。我们须暗中查清,究竟是谁在幕后来操控这一切。况且朝廷更不能信任,说不定就是皇上想要打压沈家所筹谋的计策。”
冷羽一惊问道:“主子的意思是?”
尚钰起身,目光森寒如霜:“查出最早散播血咒之人。不管是朝臣,江湖,还是民间术士,只要与此有关,统统给我盯紧。此事,我要水落石出。尤其是皇室中,定有他们的手笔。”
“属下遵命。”
李煜与冷羽领命而去。
尚钰立于窗前,望着窗外夜色渐沉,心中念头翻滚:“晚凝你若知晓真相,是否也会痛心?沈昱宸,亏我还敬仰你沈家百年将门的荣耀,你却让我如此失望。”
第36章 走近他 与他谈心
天阴得沉重,像是要将整个兰亭苑压得喘不过气来。在这冬日里,却下起了雨。屋檐下的水珠顺着瓦沟滴落,滴答滴答,声声入耳,扰得人心难宁。
兰亭苑内,依莲与依晴站在廊下,身子微微晃动,双眼困顿地半睁半闭,显然是强撑着精神。她们已然守了桑晚凝一夜,而今清晨又早早起身照料,实在是身心俱疲。
屋内的桑晚凝听到了动静,放下手中看不进的书卷,走到廊前,声音温柔地道:“依莲、依晴,去歇一会儿吧。你们起得太早,也没睡一会。我这会儿无碍,不必伺候。”
依莲欲言又止,却被依晴轻轻拉了一下袖子,两人对视片刻,只得点头,欠身行礼道:“姑娘若有吩咐,随时唤我们。”
“嗯,去吧。”桑晚凝点头,目送她们离去,才缓缓踱步回了榻前坐下。
她抬眸望向窗外那一片阴霾,眼底浮出一丝沉思:“从我进沈家起,这天就没真正晴过。”
窗外的风带着些潮意,拂得窗纱轻颤,似是在回应她的低语。桑晚凝轻轻拢了拢衣袖,靠坐在软榻上,指尖拂过书页,却已无心再看。
脑中反复浮现的是沈昱宸的脸。
“沈昱宸,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轻声自语,眉心微蹙。
七日祭已然失败。若非尚钰及时赶来,她估计早就被血祭于沈昱霁的魂坛之上。可失败之后,就意味着不能继续施术。续魂一途,天理不容,失败一次,必遭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