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夏扬鸿再次锁上门，她掏出刚刚买的手机，在联系人里添加了梁锦的手机号，之后一字一顿开始编辑短消息。

夏成浩和梁锦回来得很慢，大概是去了一趟洗车行。夏扬鸿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只要夏成浩不来揍她骂她，今天这事大概就成了。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

很好，夏成浩没有来。看来梁锦嫌麻烦，没去找谁干的，毕竟和人纠纷也是花力气的活。对梁锦来说，精力和时间比钱更要紧。

夏扬鸿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把刚刚思前想后编辑好的短信点击了“发送”。

“梁锦，你最近怎么样？我是向云帆，出狱了。”

*

夏扬鸿发送完毕，坐在桌子上静静等待梁锦的回应。

只要梁锦有交流的意愿，那么她见招拆招，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梁锦早晚会发现向云帆还在牢里，但现在，她能搞到一点信息就是赚到

门外玻璃杯摔碎的声音让夏扬鸿缩了一下肩膀。

好像隔着两扇门，声音没那么清楚，听方位是卫生间，要么就是厨房。夏成浩突然发什么疯？梁锦明明在家。然而下一秒夏成浩的脚步声和担忧的询问，让夏扬鸿完全意料之外。

“怎么了锦？”夏成浩在敲门，很明显，杯子碎裂的声音并不来自夏成浩，“什么东西摔碎了？”

夏扬鸿把门开了一个缝，看到夏成浩在敲卫生间的门，但梁锦没有很快回应。

“阿锦，怎么回事？”夏成浩试图拧动把手，“你还好吗？”

“漱口杯不小心碰碎了，你收拾一下。”

梁锦打开卫生间的门。夏扬鸿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错觉，她感到梁锦脸色较之前有些苍白，神情也有强作镇定的意味。她连忙又关上门缝，避免被梁锦发现。

“我出门一趟。”梁锦下一句话让夏扬鸿更加笃定她没有看错。

梁锦肯定看到了短信，杯子未必是“不小心”弄碎的。

梁锦怎么这么激动？

“刚回来，怎么又要出门，”夏成浩也发觉了异样，“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在家里。”梁锦简短但不容反驳。

“今天还回来吗？”夏成浩失落。

“回来。”梁锦摔上门，声音巨大。

夏扬鸿回到桌子前，反复把屏幕按亮按灭，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梁锦会说什么。但几分钟后，梁锦直接打过来的电话当真把她吓了一跳。她当即挂断，但梁锦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个，夏扬鸿慌乱中再次拒绝了接听。

如果夏成浩不在家，她还能用另一个手机文字转语音朗读蒙混过关，现在门外就是夏成浩，她肯定不能接电话。

“别打电话，我暂时不方便。”她迅速回复。

“你想怎么样？”梁锦回复她。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好久不见，和你聊聊。”夏扬鸿捧起手机全神贯注。

而梁锦下一句话令夏扬鸿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早的预感是正确的，梁锦对那件事一直都没能泰然处之。

“你是谁，岑曼还是苗清秋？”

“说了我是向云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夏扬鸿反问。

“你这么说话没意思。那你是向云舟？你想要什么，要钱？”

梁锦的质问反而让夏扬鸿失去了主动权。梁锦极为笃定地否认了她的身份，即使只是打字，夏扬鸿也能感到梁锦现在激动得相当反常。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快会被识破，又为什么梁锦的猜疑会落在岑曼三人的头上？

“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是现在终于有了好主意，想赶尽杀绝是吗？”

梁锦并没有因为夏扬鸿的沉默而停止质问。

夏扬鸿依然没有想到怎样回应，但梁锦这句话令她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新年之前，她对岑曼开出了一个有些夸张的玩笑。岑曼劝她到此为止，她问岑曼，你还能杀人了吗？岑曼没有回答她，而梁锦刚刚同样提出了一个极端的“赶尽杀绝”来。

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向云帆根本就不是入狱不论是故意伤人，还是故意杀人未遂，都不会判无期徒刑。

想到这里，夏扬鸿手指都有些哆嗦了。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向云帆的名字，并没有找到什么信息。这算是意料之中，毕竟向云帆并不是什么名人。而后，她又找到“平安深明”的警方账号，通过时间筛选，时间选择了那份校刊发布的同年同月开始。

她开始翻页，她感到寒冷。

6 月，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7 月……

【官方通报：深明市一男子 13 楼坠亡】

7 月 8 日，深明市北奥区一名青年男子坠楼引发社会关注。7 月 9 日，北奥区公安局发布情况通报。

7 月 8 日下午 14 时 20 分左右，深明市北奥区福谊路竹邻小区，一名青年男子（向 X 帆，22 岁）坠楼。事发后，120、派出所、社区等力量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经现场勘察、调阅监控、走访邻居等，排除他杀可能。男子家住 13 楼，事发前死者系情绪原因，与家人及女友发生激烈争执，持菜刀砍伤女友后，自行翻越 13 楼窗户坠落，经 120 现场抢救无效后宣布死亡，目前后续工作正在进一步开展中。

夏扬鸿感到脊梁骨一阵一阵冷风往后窜，她现在回想起向云舟云淡风轻说“坐牢了”“又不会出来报复”那时候的场景，仿佛在回味一场发生在身边的惊悚电影。向云帆坠楼，这是十二年前的新闻，她那时候不到五岁，当然不知道。而她还未能完全消化这份通报，梁锦下几条轰炸般的短信让她险些惊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