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清秋往杯子里加了一块方糖，而后稍稍翘着指头用勺子轻轻地搅，灯光给苗清秋的睫毛和卷发打上了一层柔光。夏扬鸿感到苗清秋在这个场景里比她适配多了，她是这个昂贵世界的闯入者，苗清秋不是。

“你以后想在这种地方工作生活吗？”苗清秋忽然问。

“这里？咖啡馆？”夏扬鸿心情刚刚平复下来，闻言一愣，没有马上明白苗清秋的意思。向云舟有烹饪的爱好，她没有。

“不，这种地方。”苗清秋伸出食指，在半空转了一圈。

“是说做白领？”夏扬鸿问。

苗清秋首肯。

“这里……好贵，对我来说太贵了。”夏扬鸿了然，但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而且我觉得，好陌生。”

大概因为马淑凤的原因，以及即使她不爱承认夏成浩在她小时候一直用“贫贱不能移”这种话教育她，耳濡目染下，她对过量的金钱一直没有特别的欲望，而这也是她现在感到夏成浩异常令人反胃的原因：嘴上说着大道理，实际上却被梁锦勾走了。

她的梦想和钱没有关系，也没有多伟大。她想未来能做自己爱做的事，不需要低三下四说违心话，薪水自给自足，大抵就像岑曼那样。

“这倒不是问题，因为你父母没有做这些工作的，感到陌生很正常。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但在这里，门槛最低也是要重点本科生的。”苗清秋一边啜饮咖啡一边道，“当然，一切都看你的爱好，你如果不喜欢，世界上道路还有很多。”

夏扬鸿明白了苗清秋的意思，原来话题转一圈又兜到了学业。她先是为苗清秋的好意而感动，可苗清秋说的到底是句废话：她的学业压根不取决于自己，她得确认夏成浩下一步的目的，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改变计划。

不然她前一年的努力，就真全成了不上不下的笑话了。

何况退一步说，一直以来，她并不认为马淑凤的工作有什么不体面，目前她眼里做保洁和做“金融精英”没什么区别，那些觉得有区别的，都是俗人，都是势利眼苗清秋也没免俗。哪怕她不考大学，她还能去找马淑凤，和马淑凤一起工作，有什么不好？那样她还可以照顾马淑凤。

“我还没想过那么多，”夏扬鸿含糊地拒绝，“现在也没心思想。”

“你想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苗清秋叹笑，稍稍压低声音，“报复这种事，你越有地位，才会越有手段。”

“我不，我现在就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夏扬鸿执拗地反对，而后顿了顿，又鼓起勇气，问了自己进咖啡馆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你太好了，你好得让我有些……有些不踏实。你从一开始就可以不管我的。尤其是你知道我和梁锦的关系之后，你居然还要帮助我，是因为我和当年的岑曼有点像吗？你之前说过，说我让你想起她。”

“一部分原因是这样，也有一部分不是。”苗清秋的咖啡见了底，“但你刚刚说觉得我很好，这件事我很开心。”

“不是那部分，是什么原因？”夏扬鸿追问。

“是我想做个好人的原因。”

“……你这话怎么好像演电影一样的。”夏扬鸿试图开个玩笑。

“我认真的。”

苗清秋深深望着夏扬鸿，夏扬鸿一时莫名其妙。可几秒钟后，她便放弃了和苗清秋对视。

她读不懂苗清秋眼里是什么神情，很复杂，但那是一种让她想避让的目光，像审视，又像是隐瞒了什么。这目光令夏扬鸿对苗清秋再一次隐隐产生了戒备，她回想起了苗清秋说谎和喝水一样流畅的模样。

一直到她们离开咖啡馆，她都没有再继续和苗清秋继续聊下去。

天擦黑了，风拂过夏扬鸿的脸，她头脑清醒了几分。坐上车子后，夏扬鸿便开始从头到尾梳理和苗清秋的对话，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个更有实施可能的主意。

她现在的目的，退而求其次，是让梁锦和夏成浩离婚。那么，她的计划便也可以再退一步。她现在不该继续乞求苗清秋和岑曼的垂怜，而是相反，她该重新出发，去找和梁锦当年一起“并肩作恶”的那一个朋友，最开始为梁锦帮腔的，那个 ID“厄童”的人，之后随机应变。她最近和苗清秋学到了很多花言巧语的范例，她肯定有所进步了。也许她可以报复厄童，又或许她可以扮做厌恶苗清秋的人，尝试着和厄童成为所谓“朋友”，从而渐渐获得苗清秋不愿意给她的一些东西。如果真的有，她也不需要公开，她只要拿出来，摆出威胁的姿态，梁锦就不会再无视她。

她现在不能摆出来，她现在只有网络的东西，梁锦嘴皮子一碰就可以否认。她必须得要更多，当面撕开梁锦道貌岸然的嘴脸。

再下一步，夏成浩就肯定要在她和梁锦之间做出选择。按梁锦的脾气，未必会容许这样的夏成浩留在身边。

夏扬鸿稍稍偏过目光望着开车的苗清秋，不多时到了楼下，苗清秋不送她上楼，在车里和她道别。她遥遥挥手，直到苗清秋驶离转角，才停下来。

希望等到事情结束了，我们还能见面，还能……到那个时候，我还能和你喝咖啡聊一聊吗？我可以教你怎么喝咖啡粉，要兑蓝色包装的牛奶，真的很好喝。

夏扬鸿忽然伤感起来。许多路灯照着她，她的影子被拖出不止一条，深浅不一，随着她的步子浮动着，最终在明亮的大厅里消失。

哎，果然还是小孩子呢，以别人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前途，好亏啊宝宝

辛苦了宝宝…快快长大吧（开始作法 （实际催更

俺狂搓键盘！

苗女士试图用优渥的物质条件引诱小夏走上正途，小夏：所有职业都一样，几百块的咖啡也不过就是这个味道，我要老夏身败名裂！要笑死了的一章，两人没在一个频道上。

太会写了

谢谢老师夸俺！0v0

笑死

小夏，好好学习！老钟人见不得好学生放弃学业啊！重生复仇文，现代校园都有一个算一个成状元考清北啊！你也要去啊！

聪明小夏一定会有一个好结局的！

这么聪明的小夏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去找厄童的…??

【15】新年离别

夏扬鸿第二天要离开，岑曼没有和情绪激动时说的一样把夏扬鸿丢下不管，特意帮着夏扬鸿提行李一直到了楼下。向云舟身体还是不舒服，于是没有跟来。

夏扬鸿并不是太有精神，身上还有些酸痛。一来她昨天喝咖啡的时间好像不对头，二来她的计划回归了原点，又开始在网上和爬虫一样追踪那个“厄童”的蛛丝马迹，以至于凌晨四点才勉强睡着。

她进展并不顺利：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不够仔细看完大几千条密密麻麻的记录，她甚至没搞清厄童的真实性别。这人好像有刻板印象中精神分裂的毛病，一会儿一个样，她看了一部分之后，完全不知道真见了面该怎么和这人相处。

厄童和梁锦的发言恶劣程度不相上下，厄童的言论主要集中在“苗清秋和老男人在一起”这一件事上，而不像梁锦还会以虚荣及其他理由来攻击。且到了后期，梁锦已经不言语，主要穷追不舍摇旗呐喊的人就是厄童和岑曼对骂最多的，也是厄童。

厄童原本只会在一个张爱玲的论坛里发表自己的散文作品。厄童的故事主角都是女性，风格十分鲜明，字里行间哀恸、华丽又荒凉，收到过很多好评。可是，在苗清秋事件发生后，这个“小张爱玲”刹那变成了论坛喷子，明明看不出和苗清秋有什么矛盾，依旧会和其他喷子称兄道弟，拉帮结派，用语尖刻。除此之外，夏扬鸿看多了又有一种错觉，这称号越看越眼熟，她好像在其他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次，一闪而过了，不过不是在论坛上，只是死活想不起来。

早晚会想起来吧。夏扬鸿想了很久之后决意暂时搁置。